p;“好!”红叶亮眼大赞,“对方下巴是在前上方!周公不解梦、打!”
“往下六寸是胸口!”
“快收!分拳!肩在两上侧!”
“下翻身!轰其后腿!”
“脚站稳,挺起身,拳不停,只管朝背打!”
“马步!带冲向前!俯身!刚好打他腰!”
“抱紧不松手,头槌!”
“再来!”
“气势、气势!每打一式,喊一‘杀’字!杀杀杀!”
这刑屠拳的最后一招,本来就是拼命的架势,宿平每回把头一顶,直觉气血翻滚,全望脑袋里冲去,当下听到“杀”字,顿时也跟着叫了出来。
“杀!”
这不叫不打紧。一叫之下,那郁积之气也仿佛找着了宣泄之口一涌而出,畅快淋漓,接着便越打越快,越喊越响,转眼就是六个往复,更不见一丝呆滞。
“奇才!奇才!虽说只有六七分形似,却打出了九分的拳意!”饶是红叶素来自命不凡,也暗叹连连,“果如云颜侄女说的那般,这小子乡农出身,未历世练!——老夫依然眼光犀利,哈哈,练武之人,便须心思单纯,璞中藏完玉、赤子有真心!”
……
宿平终于在打到第十九个往复之时,一招“阎罗殿下跪”翻身不起,瘫倒在地,已然脱尽了全力。
红叶却不由他,快步迈上前去,一把抓过少年,几式擒拿连发,推推打打,疾速拍向他的腿、腰、肩、胸各处,眨眼就把宿平重又立了起来。
“刑屠拳本就是拼命的招式,即便是在无人自练,也要时刻如临千百之敌!既是对敌,你这一倒地无异将自家性命拱手于人——我要让你知晓,这并非你之极限。人力有时而穷,意志却是无尽——”红叶边说边放开少年,退后一步,招手道,“来来来,不打脑袋、不翻身打腿、不顶脖子,你用其余五式攻我!”
“红叶大叔……是真打么?”宿平喘气道。
“那还能有假!”红叶咧嘴道,“你若是能打中我,便算出师……”
三寨主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拳头撩向了他的下巴,急忙后缩回避,笑骂道:“好小子,还会耍诈!”
宿平一拳“周公不解梦”落了空,却是不停,两拳砸下,又一招“午时三刻鼓”捶将下来,只因矮了红叶大半个头,堪堪击向对方肋、腹之间,嘴里跟道:“这是学的法华叔叔的诡道,小心了!”
红叶听他此刻提起法华,并不反感,倒是哈哈一笑,面露赞色,又小退一步化解了去,虽说少年眼下拳无几斤力,却是不能被他打中、丢了颜面。
“黄泉路用脚”才歇,红叶一个转身,露出后背空门,喝道:“接上!”却是直接跳过那招须得翻身跌打的“阎罗殿下跪”,但也未明说是用哪招接上。
按着“刑屠拳”的招式先后,本应是打“油锅滚背”那一式,然而宿平一个马步快靠上前,出其不意地使了一招“极乐缠绵”。
“哈哈!”三寨主是刀尖枪头打滚过来的人,这点突变自然应对自若,更何况他已知宿平极为聪明,触类旁通,早有了防备。轻轻迈前一步,避拳的同时,并不躲开太远,叫宿平马步前冲之力恰好赶上,却又抱不到腰。
宿平见这一击又是未中,但已近其背,拳也不停,终于跟上一式“油锅滚背”。
拳拳落空。
红叶见他一套打完,又转回了身来,笑咧咧地正对宿平。
宿平再来一式“周公不解梦”打上前去,直勾其下巴……
三寨主说的没错,宿平方才倒地,只是到了体力的一个极限,却仍有意志未摧,如此一来,那体力之极限便不算是真正的极限。
对于这些,少年理应驾轻就熟,当初邱禁首次教他练身的情景,便与宿树根说过同样的道理。练身也好、练功也罢,付之肉,源自心,这心,可谓之“意志”。宿平虽未明悟,却早已做到了。晨跑是如此,俯卧撑是如此,引体向上、曲臂悬垂是如此,甚而最初邱禁叫他站于日头之下曝晒,亦是练心。
言归正传。
此刻的宿平虽也颇觉吃力,但更有一股迫切之愿,就是要把红叶打中——哪怕只有一下。
如此信念持撑,两人一追一逐,一诱一打,时间倒是过得极快。少年的拳法又因对上了真人,不似起初那般空耍把式,也渐渐地愈发有的放矢、神形皆备。而最让三寨主暗中称道的是,宿平打到了后来,便几乎不按先后出拳。一次红叶转身,正待少年打他下巴,却是迎来胸前一拳;一次本以为他该使出“午时三刻鼓”,于是缩胸退闪,不想少年打的却是“黄泉路用脚”;更有一次,少年居然冷不丁跳起一招“孟婆汤浓”,把他逼得连连后退。
打了大半个时辰,红叶忽觉宿平那招“油锅滚背”已经变作了“娘娘敲背”,显然又一次到了气力耗尽的关头。这一次三寨主并未再继续给宿平喂招,而是一个回抡,就把少年拦腰提了起来,夹在腋下。
“打中了……打中了……”宿平软软地捶了红叶背上几拳,嘴里叫道。
“打你个头!”红叶笑骂一句,只管向着山顶南坡的草坪走去,到了那处,才把他仰天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