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衡阳城,天色已晚。
厢军大营座在衡阳城西北面山脚,众人行了一路都已疲惫不堪,急着赶回去歇息了。
邱禁却与赵其风告了个别,单独带着宿平离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靠在城东最外的一条街道上。
这街道是条老街,却不是主街,是以也不甚繁华,路面宽才一丈半余,两边的店铺大多还未打烊,烛火红光,照在一条条青石路面,映出半城的岁月坑驳,倒也有不少人正在穿梭走动,都是些衣着朴实的百姓。
宿平还是头一次进城,边走边瞧,什么成衣铺、酒米铺、顾绣铺、针线铺……居然还有摆着花圈的棺木铺,叫他看了个目不暇接。不过眼下生意最为兴隆的当属那些酒肆饭庄。此处并非衡阳城的中心,因而门面都不甚大,那些酒饭摊子的桌凳儿直将半街揽了去,有人团团围坐、气氛热烈,也有人自斟自饮、形单影只。
“民以食为天”,最是贴切。
喜悲恩怨、天下江湖,有时就在一桌酒饭之中。
宿平只是个少年,自然不会想得那般深远,东张西望,落眼皆是新奇。好一阵子,他终于收回目光,问道:“邱叔叔,我光顾着看了,却不知你带我来此处是为何?”
“你若与我住在营里,与那詹纳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有些不妥,等会儿我带你见一个人,寻个安身之处,只等明年春季禁军选人。”邱禁一脸神秘。
“那人是谁?我认得么?”宿平问。
“去了便知。”邱禁笑道。
又走了几步。
“呀!邱叔叔,你说我日后会不会在这路上遇到那沈指挥使?”宿平突然想起一事。
“沈指挥使?”邱禁不解。
“我是射伤了张赐进的耳朵才跑出来的——邱叔叔你忘了?沈指挥使可是张赐进的师父!”宿平解释道。
“哈——”邱禁失笑,“你道沈大人真把那张员外放在眼里?”
宿平不明所以,便问:“难道他们毫无瓜葛?”
邱禁摇头:“要说瓜葛,也就顶多是个‘吃人嘴短’,一对萍水师徒而已——你可知沈指挥使是何许人也?”
“沈指挥使不是衡州厢军的营指挥使么?”宿平可是面对面受过上任袁州知府亲自嘉奖的人,就连禁军的都指挥使打过照面,眼下一个营指挥使于他来讲,倒也不是那般遥不可及的人物。
“自然是的,不过他却有另一重身份——”邱禁顿了顿道,“他可是咱们衡州沈知府的亲外甥。”
宿平讶然:“原来还有这层干系!难怪邱叔叔说他不把张员外放在眼里了——不过,这外甥和舅舅同一个姓,倒是罕见。”
邱禁微微一笑:“营指挥使原来可该姓‘朗’,不过沈知府膝下只有一个千金,却是多年不得儿郎。后来他妹妹生了个儿子,沈知府让他外甥姓沈,便就姓沈了。”
宿平这才释然:“好一个霸道知府!连自家的妹夫也要欺压。”
两人边走边聊,又晃过了些许路程,邱禁突然转身停步。
“到了。”
宿平抬头一看,原来是家皮革铺。
邱副都头招呼了少年一声,当先走了进去,嘴里嚷道:“老板在不在!快出来招呼生意啦!”
“来了、来了!”就见那柜台后的转出一人。
此人身材不高,很是精瘦,葵子脸上两眼微垂,目光却是极为有神,见了邱禁更是一亮,笑道:“诶呀!原来是邱大爷!稀客、稀客!”正走了两步,突地又脚下一停,愣愣地看着副都头的身后,一双招子都快瞪了出来:“这是……”
“侯大哥!”少年的声音也颇有些喜出望外,两脚并作、冲了上来。
“等等!”侯志忽然把手望外一推、后撤两步,神色戒备道,“你——别过来!”
邱禁与宿平愕然。
却听侯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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