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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殷水流那只哆嗦着的扼喉之手放到自己的玉颈处,仰起脸来,已是泣不成声道:“你要杀,便先杀了我,哇……”
一口难以压制的淤血自熙夫人口里喷出,溅了殷水流一身,继而熙夫人娇躯瑟瑟发颤,痛得再抱不动怀内的婴儿,让襁褓中的殷大器滚落在席,哇哇而哭。
帐内。
殷水流眼眶通红,失去生气般瘫坐在地。
生死十二令。
出自众生道场最上乘的武道法门之一,可救人亦可杀人。
其杀人法门,天下间除了施法者,几乎无人可解,因为每一个手法,每一次施法都不尽相同,极具玄奥变化之道。每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都会发作一次。每发作一次,便要剥去人体一分生机,且每发作一次都会比前一次更为痛苦难当,到最后几可比拟凌迟之苦。
生死十二令的杀人指令,没有人能生生撑得住十二个月。
熙夫人自中生死十二令到现在,已经七月有余,殷大器因在母胎,亦承接到这份指令。
“我……”
熙夫人疼得冷汗淋漓,周身上下宛如有无数把利器要把她凿空碾碎,几度欲晕未晕之际,说话都显困难,突围之战左膛所受的剑伤崩裂,不多时便染红了大片青衫,望之触目惊心。
婴儿在哭,夫人如斯。
殷水流把哆嗦着的左手握住熙夫人的柔夷,任着熙夫人痛难自禁地指尖抓破他的手背,渗出几道血痕来。
便在此时,账外传来一阵喧哗。
不多时,尚喜的声音在外焦急失措道:“君上,急报,贼人来袭。”
殷水流在帐内仿若未闻。
如缱眷情浓时,他将熙夫人散开的鬓发别至耳后,绝望蔓延至骨髓里,他对着熙夫人的温柔仍一如往昔。
“若非那日被我撞破,我还不知道她在你身上下了十二生死令。在龙首山下,离水河畔时,我便奇怪,她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你我,而我也终于明白她走前说的那句话。倘若我早知道,我便去与她为奴,也会求她放过你,不然你何以受我如此连累,让区区匪流都能伤你这个众生道场门人。”
“她……我……”
殷水流口里的她让熙夫人娇躯一阵阵痉挛,仿佛那个自少一直仰望,风华绝代得不似世间人儿的她正在此间凝视着自己。
龙首山下,离水河畔。
迷迷糊糊间,熙夫人耳畔好似响起了她的声音:“你若真爱这个男人,那便死也不要回来。”
席旁有剑,出自众生道场,是熙夫人的佩剑。
殷水流只是轻轻一拔,森冷的剑刃便带着重重摄人之息而来。
帐外传来尚喜的第二声急报,而远处马蹄声大作,显然贼人越过夹道,已经距离营地越来越近。
殷水流仍是没有回应,他左手握紧熙夫人柔夷的同时,持剑的右手青筋全起,缓缓朝着熙夫人的胸膛前抵过去,只需再往前一刺,便能结束熙夫人的这种生不如死。
“殷未央被我压制这么多年,一朝翻身得握天子权柄,哪里能容得下我,纵使我狼狈离京,带着污妖之名,对他而言仍显不够,若非这个新天子顾忌商礼和殷氏血脉传承之规,兼且手足相残实在损德,我连殷邑的城门都出不了。”
熙夫人痛得没有多少反应,只感受到殷水流的亲吻落到脸上。
“殷茂全则不相同,我这个阿弟虽然愚不可及,但是有一点却是我最为认可他的,那便是他杀人的手段繁多,其中一样便是他杀人时,对目标的心理施压,可谓之为步步压迫,层层叠加,能让目标还没死亡,便能精神崩溃掉,以此来满足他达成折磨目标的乐趣。”
殷未央。
商殷王朝的新天子,在商殷天子夺位战中胜利登基,和他同母的王子茂全是他坚定的簇拥者。
“离京的第一天,我便猜到我这个阿弟要干些什么。可恨我犹豫不决没有修炼《向日秘典》,不然纵使日后我们再也做不成夫妻,但是我可以争取一线生机,带你去向她求情,不致于如之前般在他们面前引颈待戳,全依仗你的照顾,却让你落到这个再也无能为力的地步,而现在,一切都迟了。”
“向日,向日……”
殷水流发出几声惨笑,宛如哭音,他的手里剑往前一抵,血花立时绽放。
他的妻儿,怎能受人万般折磨而死。
他亲自送。
松开剑柄,殷水流抱着熙夫人,看着鲜血淋漓,一时感觉魂魄都散去了,在熙夫人断气前沙哑着声音问道:“可曾后悔随了我这个废人,带你走的那一天,我便告诉过你,我女人无数,即便是对你,也只有相伴的长情,不会有刻骨铭心的所谓爱恋……”
剑尖刺破心脉,带走最后的生机,熙夫人在殷水流的怀里,拿脸颊感受着他的泪落。
她本想拿手最后去摸摸他的脸颊,只是手抬起来一半便颓然落下。
“我若走了,你怎么办,她……”
熙夫人最后的声音没有出来。
死亡前的那一刻,恍恍惚惚里,她又回到了龙首山下,离水河畔。
你若真爱这个男人,那便死也不要回来。
她做到了。
纵使是死,她也没有后悔过,即便这个男人到处勾人,女人多得数不胜数,一切都因那一次顿足后的回眸。
到了这一刻,她也不认为那是孽缘,只是有一个问题,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他。
她的主人那般美艳天下,令无数人仰慕追捧的人物,为何他这种猎艳人会每次都避之尤恐不及。
主人待他和旁的男人截然不同,那种欲语还休的模样,便是她都能看出她的主人为他动情了,他这种花丛老手断然不可能不知道。
第一眼的回眸而起的纠缠,是她的主人为他而顿的足。
而他,为何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