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再待上一会儿,就能看见他们。
在这森然的黑暗之中,我无法去定义时间流逝的速度,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绕过那台机器,去坑口边上看一看。
到了那大坑面前,我蹲下身子,先是冲里面喊了几声。
没有人回答,但那坑里好像已经被放空了,回音非常之大。
我警惕的用手电光往下照,接着,竟然一眼看到了坑洞的底部。此时,坑里的黑水已经没了,七八米深的底部在手电照射下,露出了一些森白森白的东西,我再次把头埋进去仔细看,却猛地发现那都是些死人骨头。
我吓得赶紧缩回脖子,手电差点都掉进坑里。可是这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后背上那块湿答答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抵着,不软,也不硬,好像还在动......我全身都麻了,只能无比僵硬的把身子转过来。
一张分不清男女的白脸怔怔的出现在我眼前,它微微的张着嘴,里面黑乎乎的,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它的头发披散地,一直蔓延到我身上,很快,那些毛茸茸的东西就钻进我的外衣,在我皮肤上轻轻的摩擦,然后爬到我脖子,从领口往我脸上盖。
我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空了,脸上的头发越来越密,开始一点一点遮挡我的视线。就在我的眼睛即将被发丝彻底淹没的时候,我隐约看见那张脸的身后还立着一个人影。那是个很高很瘦的身影,似乎还穿着袍子,一半红,一半绿,而在它脖子上,我却没有发现它的脑袋,那里只是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构成的图案。
这难道就是芙蓉村里的那妖物?
我觉得自己这回是完蛋了,除了视线,我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很快的,眼前就被那些头发彻底覆盖,视野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后,我的意识也开始跟着模糊起来......
不对。
我突然觉得自己并非完全失去了知觉,至少还能感觉到后背上那块湿漉漉的地方。“那些粘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我有些麻木的想着,右手也再次朝后背那里伸了过去。
摸了几下,我觉得我好像摸到了别的什么东西,那东西还不小,就贴在我后背上,表面非常的不平整,甚至有些扎肉。越摸我就觉得那越像是一只很大很大的手掌。
“手掌?很大的手......”
“铃铃......”
伴随着一阵铃铛晃动的响声,我猛地一个激灵,然后就从那种困倦和混沌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之后,发现四周围还是黑的,可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并没有被什么头发盖着,于是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手电。
趴在地上摸了两下,我就觉得不对,因为手上传来的触感不是泥土和石板,而是木板。又找了许久,我这才想起自己裤兜里其实还装有一只备用的手电。慌忙取出手电之后,我急忙打开,照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一个人。
“老罗。”
那家伙就躺在地上,嘴里还叼着半根香烟,呼吸均匀,应该是晕了。我叫了两声没能把他喊醒,于是也暂时放弃,接着看向四周。
这里是一间屋子,空空荡荡,只有墙角下有张早已垮塌的木桌。
“铃铃铃......”
我想着出门去看看情况,突然,就又听到了那种铃铛的响声。
猛的一回头,我什么也没看见,然而,铃声却没有消失,而是出现在了我的头顶。
听声音,那应该是舅舅给阿宽去捆那怪人的铃铛,阿宽说他把那东西拴在了怪人脖子上,那么......我不由得就回想起那怪人奇长无比的左臂和巨大的手掌,还没抬头呢,浑身就凉了半截儿。
等我把头抬起来的时候,一张从房梁上掉下来的脸正对在我眼前,他长得很正常,五六十岁,头发洗簌,瘦瘦的,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他脸上又维持着一种几乎于狰狞的笑,看得我头皮发麻。
我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时候我才看清,他就是我们先前在村口见到的怪人。此刻,他那只大手正抓在房梁上,身体倒挂,脖子上还套着那只铃铛。
“你,你是人是鬼?”我结结巴巴的问道,眼角却已经在找大门在哪儿了。
那怪人轻飘飘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然后蹲在我对面,喉咙里传来一阵极为沙哑的声音:“小声点儿,赵家人回来啦。”
这声音虽然怪,可听到之后,我仍旧是放心不少,看来阿宽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疯子。他说完这话之后,又警惕的看向窗口,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冲着我笑。
我知道这时候跑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因为先前虎子和阿宽加在一起都没能把他给制服,我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但他既然已经疯了,兴许我还有智取的机会,麻烦的是旁边还躺着老罗,该怎么脱身呢?
我也没想太多,而是照着那怪人的话问道:“谁是赵家人啊?”
怪人望着窗口,低低的笑道:“嘻嘻嘻嘻,都是赵家人,他们全都是赵家人啦。”
和疯子对话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我就又问:“赵家人也是住在芙蓉村的吧?”
怪人猛地回过头来,把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嘘......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那表情吓了我一跳,我往后缩了缩,“为什么?”
怪人的神情极为不安:“不能让人知道芙蓉村有一家姓赵的,事情传出去,我们全都得坐牢,还得吃枪子儿。”
我眉头一皱,顿时就觉得这疯子的话里肯定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