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道,“可是您不是早和他断绝来往了吗,现在他可是丞相面前的红人啊。您不怨他了?”
陈叔叔和父亲本是同窗好友,一同辅佐公子,当年公子被害之后,父亲受到牵连,被迫远逃沛县,陈叔叔也被捕入狱,可不久他就投靠了丞相,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在朝廷官居要职,还是当今太子太傅。
陈叔叔四处打听过我们的消息,最后得知我们在沛县,前年还派人过来,要接我们回咸阳去。
可父亲性子孤高,认定陈叔叔是卖主求荣之辈,不屑与之来往,果断拒绝了。
陈叔叔每年依旧会派人来请,信上总要父亲理解他的难处,还说丞相知人善用,这几年他在朝廷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他想东秦并不是没有希望的,尤其现在丞相和邓高已渐渐面和心不合,铲除邓高奸贼可谓是指日以待。
然而并没有动摇过父亲,不过态度稍有些缓和,至少信是看了的,以前是看到人就拿棍子打出去。
“他有这个心,要匡扶社稷,可惜,当今陛下实在不是一个明主,东秦早已腐朽烂心,靠他是不能够力挽狂澜的。”父亲微微摆手道。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又听父亲缓缓道,“他现在是丞相心腹,勉强还能保你们两个。你们明日就动身,去投奔他去吧。”
我便道,“爹不和我们一道走么?”
清愁也连声道是。
父亲无奈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我一把老骨头,哪里还走得动,不是白白拖累你们?”
我正欲说话,父亲又道,“我知道你们孝顺,放心吧,县令那儿我自有应对之法。”
能有什么应对之法,只能以抗旨之罪论处!
我和清愁齐刷刷跪在他面前,恳求道,“爹,我们不能丢下您不管啊,女儿情愿入宫!”
“清华,清愁,你们若是违背我的意思,执意入宫,就再不是我乔正言的女儿!”父亲拄着拐,戳的地面咚咚作响。
“爹啊,”我哭着道,“你也替女儿想一想,如果您没了,我们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
清愁道,“爹,姐姐说得是,您不要逼我们做不孝女呀。”
父亲流着泪道,“爹这一辈子,最得意就是有了你们两个,可是爹也最没用,到现在也没能给你们寻个好的归宿。我若再让你们受这个罪,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你死去的娘亲!”
无论我们怎么劝说,父亲始终不肯改变主意,甚至以死相逼。
我和清愁没有办法,只能含泪答应,我们还有一块免死牌,希望能保父亲无虞。待找到陈叔叔之后,再把父亲接过去。
拜别父亲时,他嘱咐我道,“清华,出门在外,凡事不可逞强。”
我点头说好,泪流满面。
他便对清愁道,“清愁长大了,不可再胡闹让姐姐操心。”
清愁泣不成声,“知道了爹。”
他干枯的手搭在我们的肩头,轻轻拍了拍,道,“往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了,一定互相帮扶知道吗?”
“爹,女儿记住了,您好好保重,等女儿找到陈叔叔,就立马接您过去团聚。”我和清愁一齐磕了三个头。
父亲给我们安排好了一切,他没有送到城门,只在门口远远地朝我们挥手,“去吧,去吧。”
一夜之间父亲像是又老了十岁,我的心头涌出莫大的哀伤,我没想到,在那之后不久,父亲就永远离我们而去了。
我和清愁从此,再也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