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章少游,简直就是难于登天。
这句话对大家心理上造成的压力便可想而知。这也是为何已经颇有声势的魏室一族仍急需像样的左膀右臂,来分担反叛的压力。而我们,是他们目前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虽然兵少将寡,但一支军队的成长速度确实是不可小觑的,只要有个好的领导人,重山便是个好的领导人。他虽比不上孙胜勇毅果敢,但论高瞻远瞩,我看在场几位无人敢比。
不论何时,他总记着章少游,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得知章少游将镇守晖幽关的消息。
易琛显得阴郁起来,“赵兄,这消息是否可靠?据我所知,章少游目前的确回了咸阳,而且赢桑对其大肆封赏,可并没有半句让他镇守晖幽关的旨意啊。”
慕椋也将目光抛了过来,但不像易琛那般惊疑,倒像一个学子等待着夫子向其解说疑惑。
“赢桑到底是个皇帝,眼看着江山岌岌可危,不着急是不可能的。他登基时年岁尚轻,所以事事都听邓高的指示,可小狼终究是要长大的,他现在最担心的,应该就是如何保住他的皇位,他比邓高更清楚章少游的价值,也知道该如何去利用。之迟迟没有下旨,应该是对邓高有所顾忌,可别忘了目前的晖幽关主将是谁。”
我替重山慢慢解释道。
“是邓孝。”慕椋道。
邓孝是邓高的亲侄子,为人倒不坏,不似邓高,然而做守城主将,能力还是稍显平庸了些。
重山冲我微微点头,我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欣慰和赞许,似乎在说,“还是你懂我。”他接着便道,“此外,丞相霍沂与邓高日渐不睦,二人明争暗斗已久。霍沂是个明白人,也猜得准皇帝的心思,必定会想方设法举荐章少游,将邓孝替换掉,这是早晚的事,若我没猜错,半月之内必有所动。”
易琛这时方才豁然开朗,拍着胸脯,大笑道,“我魏北扬亦不是浪得虚名,若真如赵兄所说,我倒要看看,这沙场到底是姓易还是姓章!”
慕椋也深深一拜,道,“多谢赵大人提醒,险些轻敌了!”
重山便道,“如先前所言,一旦顺利攻下琏城,武城,安城,我们将在中原之南形成稳定的反抗势力,必将给东秦一记重击。章少游毕竟是人,不是神。他守得了晖幽关,便守不了嘉峣关,所谓分身无暇,首尾难顾。我们从嘉峣关往东,一样可以攻入咸阳,只是要慢一些。”
我听到这里,立马打断道,“重山,你把东秦看得也忒不堪一击了!难道他们只有章少游一人可用么,从嘉峣关,到武陵关,守城者个个都是当年先皇亲自任命的身经百战的虎狼之将!别的不说,单数靡忠,可曾败过?孙将军与其僵持了半年之久,也没能损他半分。”
重山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阿礼当下便朝我咕哝道,“清华,你怎么单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说了,大哥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便堵他道,“有句话叫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并不是看轻谁,只是提醒一下,凡事皆需量力而行。我相信凭慕椋先生的机谋,易将军定能早日攻下姑雀,直捣咸阳。”
阿礼哼哼地,还欲争辩,被重山一把喝断,道,“好了阿礼!清华说的对,我们应徐徐东图,不可冒进!”
听他这么说,我方才松下一口气来,然而当眼角的余光落在重山青筋暴起的太阳穴上,我又陷入自责中去。
“咦?破晓这孩子往哪里去了?”
萧虞的一声惊呼将我们纷纷从这场诡异的争论中拉了出来,这时我才紧忙地四周到处查看了一番,确实没有见到破晓的影子,按理说他应该陪在易琛身边的才对。
“破晓来了吗?”我顺便补了一句。
虞姐姐笑道,“来了呢,只不过刚进门时说闷,要出去走走,谁知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巧得很,一个小丫头就在这时候闯了进来,难掩尴尬道,“大人,这位小哥哥,正在后院吃杏子呢。”
我噗嗤一笑,“原来不是闷,是破晓嘴馋了。”
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慕椋便道,“他八成是睡在树上了罢!我们也瞧瞧去?”
“好,好!”
小丫头便赶在前面引路。我和虞姐姐携手在前,他们便跟在身后,一群人不时说说笑笑,颇为开怀。我朝虞姐姐感激地望了一眼,她便暗暗握紧了我的手,朝我会心一笑。
果不其然,当我们赶至杏树下,抬头望去,只见破晓横卧在离地十丈高的斜叉上,高高地翘着腿,一手枕着头,一手抓着几颗果子,随意垂下。嘴里鼓鼓的,看起来似乎还含着一颗。他半眯着眼睛,一片金黄的杏叶正好落在他的鼻尖,就这样纹丝不动地覆在上面。
我们收住了笑声,静静抬头,观赏这副仿佛来自天堂的画面。
不多久,清风徐来,拂掉了那金黄的落叶,也拂开了他微闭的双眼。
他歪过头来,朝我们嘻嘻一笑,便从树上一跃而下,眨眼便稳稳地落在我们面前。
“乔姐姐,这果子真好吃,我能带些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