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方都准备一场大战之时,魏军为首的一个青年将领却突然下了马,朝蜀军大跨步走了过来。
阿礼坐在马上横刀一拦,“站住!”
谁料这青年并不生气,也止住了脚步,只见他朝重山一跪,高声拜道,“在下陆约,见过蜀王!”
众人一愣,重山更是摸不着头脑,“你干什么?”
陆约抬起头来,这才将他的脸看得清楚了些,是个端正轩宇的青年,他看起来很激动,目光尤其诚恳。
“陆约是颍川人士,原属义军赵统领麾下,当年统帅你退守巴蜀,原先义军属地便为魏国统辖。在下因有战功,被提携到豫州,归入魏王营中。”
“如今再次得遇统帅,不曾想是这副兵戎相见的局面。”
重山也想起往日义军时光,立时感怀,感慨道,“我也没有想到。不过陆约,你还记得义军,记得我这个统领,这份心意,我领了!你既然已追随魏王,也不必对我手下留情。”
陆约即刻抱拳,掷地有声道,“属下愿意重新追随蜀王,护送蜀王过河!”
又看着身后魏军道,“这些都是我的亲信,请蜀王收留!”
身后魏军齐刷刷一片,皆喊道,“属下愿护送蜀王过河,望蜀王收留!”
重山先是惊诧,后是感动,他立马跳下马来,扶起陆约道,“承蒙不弃,赵某替蜀军上下,谢过陆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陆约马上道,“我在此处上游十里处安排了过河船只,蜀王请随我来!”
镜河一行人便快马加鞭,朝渡河处行去。
谁能想到,穷途末路之时,他会遇到一个陆约呢,或是陆约早已有心救他,才策划了这一场乘胜追击,将他们逼至镜河,再将他们带至自己早已安排好的渡河地点。
慕椋也没有想到,负责追击蜀军的陆约不仅放走了赵重山,竟然连人带兵都归顺了蜀营。终究是百密一疏,让陆约钻了空子,偏偏他追到了蜀军主帅,而另外几队人马追的就是蜀军残部,这才让赵重山再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脱了。
另一边易琛伐齐大胜,新立了齐国国君,平息了内乱,随后果然听到蜀军偷袭豫州的消息,便火速班师回朝了,有他坐镇,豫州就无人敢觊觎了。
他得知重山逃脱的消息,并没有很生气,他早就习惯了,赵重山是没那么容易就捉住的,但令他大为光火的却是出了陆约这个“叛徒”。
“我待他不薄,他怎么还念着赵重山的好?”易琛气得一剑将桌子劈成了两半。
慕椋惭愧道,“是我用人不当,请大王降罪!”
易琛怒气未消,见到慕椋请罪便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罪?是他忘恩负义,又不是你!”
就差一点,赵重山就解决掉了,说到底,慕椋的不甘心似乎比易琛还要深。
慕椋便道,“赵重山铁了心要与大王一争,他此次失利,必定不肯善罢甘休。我们应尽快休整,早作部署,赶在他的前面,先下手为强。”
易琛点头,慢慢平息了怒火。
慕椋有些犹疑,最终还是说道,“听说大王伐齐之时,魏军有扰民之举,齐国百姓颇有怨言。”
易琛闻言,心下有愧,但又不想就此事过多纠缠,便云淡风轻道,“确有其事。但你不要大惊小怪,只是稍有放纵。”
慕椋明知他不爱听,却仍直言,“蜀军之所以能得民心,便是他们即便入城,也从不滋扰掠夺百姓,不论是在巴蜀还是关中,皆竭力发展民生,相助百姓。”
“大王治军的确要更严格才是。”
易琛眼看不悦,打断他道,“够了。你不必一再说蜀军的好话,我治军如何,自有分寸,纵使齐国百姓有些怨言又如何,还不是臣服于我?”
慕椋热血上头,争道,“你怎么能视人命如草芥?以武力压制百姓,和东秦有何区别?”
易琛大怒,“慕椋!你怎么敢拿我和赢秦相比?我当真十恶不赦,让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么?”
“赵重山既能收买人心,你呢,是不是也被他收买了?”
慕椋急得满脸通红,又来了,易琛这个直脑筋似乎从来没变过,还越发地严重了,他们因意见不合而争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慕椋已经尽力在改变自己劝谏的方式,尽量温和,但好像也没有收到多大成效,于是他学会挑时机,趁易琛心情比较好的时候去说,兴许争执会少一些。
稍稍清醒一瞬,慕椋便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他一时心急把治军提了出来,却忘记易琛还在为陆约叛逃而大发雷霆。
“大王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先服了软。
果然,易琛便不像方才那样暴躁了。
慕椋便又道,“大王治军严格一些,便能少一些话柄落在赵重山手里,是长远之计。”
易琛这才点头,“好了好了,今后注意就是。”
慕椋也才全身而退。
回到自己府上,他便把这事和清愁说了,谁料清愁一语道破,令他忍俊不禁。
清愁道,“这兄妹俩,一个赛一个地会吵架。你就欠他们易家的,活该做这个出气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