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若耶派藏身的绿萝山脚下,有座镇子名叫雾庄,地方不大,但熙熙攘攘居民甚多,逢初一十五还有集市,所以尽管地处偏僻山区,却并不显得荒凉。
时值初夏,镇外柳树成荫、繁花烂漫,原本该是百姓踏青出游的好时节,却只见绿油油的草坂上廖无人烟,花树下也无少女嬉戏,就连顽皮的孩童都躲在镇子里,不敢出来玩耍。
快到晌午的时候,只听得远远传来一阵唢呐锣鼓声,有支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往雾庄来了。
这支十来人组成的队伍,有一个媒婆、两名轿夫、若干个抬着嫁妆的脚夫,还有三五个家丁模样的人,他们脚步匆匆、埋头赶路,除了吹拉弹唱的乐师之外,其他人既不互相交谈,也不喜形于色,和寻常办喜事的人家大相径庭。
也难怪。
雾庄外近来总是有妖怪出没,已经有好几个人惨遭毒手,即便是大白天,居民都不敢随便出镇走动。
但红白事总归要办,这些人选在晌午送亲,想必是觉得有日当空,魑魅魍魉总要忌讳几分,不敢轻易现身吧…
“最近人心惶惶的,怎么选在这会成亲呢?”
道边树丛晃动,钻出个樵夫模样的中年汉子,扬声道。
送亲的媒婆吓了一跳,定睛看原来是人,这才松了口气,脚步却不敢停,催促着轿夫快点走:
“大兄弟,你也是雾庄的人吧?镇东头刘老爷不是快死了吗?轿子里就是他小儿媳,想趁着老爷子还有一口气,赶紧抬过门,一来冲喜,二来,万一老人有个好歹,他儿子守孝三年方可成亲,姑娘家可要等老啦!…快走!快走!大家加把劲,眼看就到啦!”
樵夫听她说着,连连点头,将柴火扛在肩膀上,跟着他们一起走,不时回头看看新娘的喜轿:
“即便是这样,你们也太冒险啦…没听说吗?雾庄附近的山林里,有天犬出没。你知道什么是天犬吗?那妖怪力大无穷、喜吃人肉,特别是女人和小孩,更加喜欢!已经有好几家丢了孩子,大家都吓得不敢出门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媒婆白了他一眼,擦着头上的汗水,脸上厚厚的脂粉掉了大半,看上去比妖怪还吓人:“可有什么办法啊,老婆子我一年前就收了人家的红包,事到临头才说不做,会砸了自家招牌的!”
说到这,她压低声音,凑近樵夫道:
“…还有啊,真要守孝三年,再过门就连满月酒、周年宴都错过了!”
言下之意,新娘子已经身怀有孕,等不得了。
樵夫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偏头窥视红布包着的喜轿,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豆蔻闺女、稚嫩胎儿…呵呵呵,这可不得了!要是让天犬那妖怪撞见,还不得囫囵吃了、大快朵颐不成!”
“说的是啊!所以咱们踩脚不沾地的赶路,幸亏眼看就要到了!雾庄有若耶派设下的避妖结界,只要进到镇子里,就…”
媒婆话没说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一低头,只见自己左肩被一张毛茸茸的长嘴咬住,还来不及惊叫出声,整个人像个纸娃娃似的,被尖锐的犬齿瞬间撕成两半!
就见那樵夫的嘴越变越长,头颅越来越大,撑破了人皮,像脱衣服似的,钻出了浑身长满棕色鬃毛的怪物来!它像人那样两腿直立,却生着硕大的狗头,尖耳利齿;两条前腿筋肉纠结、非常强壮,前爪生着四根指头,上面长出尖锐的爪子,轻轻一挥,便能叫人肚破肠流!
这怪物挣脱人皮装扮,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看着面前惊呆了的迎亲队伍,突然爆发出一声咆哮!
吼叫声震天价响,轿夫和家丁们吓得浑身酥软,竟然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各个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天犬却撇下他们,直奔着花轿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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