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我忽然听到了门外响起的声曲。
这声音旋律很哀伤,听起来有些像笛声,很低沉,很单调,融在雨声中显得并不那么引人注意。
“这是什么声音?”我问一旁的陈永睦。
陈永睦显然对这种曲调很熟悉,张口便答道:“这是村上有人要下葬了,正往宗祠那抬呢。”
我闻言看了眼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小雨,问道:“需要这么急吗?这下雨天就不能缓缓,等雨停了再下葬不行吗?”
“这是村里的规矩,逝者最多只能在家里停留五天,时间长了就容易招来不祥。按照这规矩,我家老爷子也要在明天下午三点之前下葬才行。”
陈永睦说完,我便起身朝外面看了眼。
那户人家的送葬队伍很短,除了抬棺的四人,就是一个吹曲子的和几个亲属。
我看得莫名其妙,这村子的规矩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我对丧葬的理解,以前在老家,我也不是没经历多丧礼,哪个不是办得繁琐甬长以展现主家对逝者的眷恋,到了这里,一切从简,就连丧乐也只有一个人,还真是奇怪。
“你们这里的丧乐是都这样,还是这家比较特殊?”坐回位置之后,我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陈永睦摇摇头,解释道:“我们村里的人下葬都是用这首曲子,这都是从很久以前传下来的曲子了。现在村里只有一户人家会吹这首曲子,所以下葬的时间一般都是那户人家通知之后立马下葬,无论是刮风下雨,都得这么来。”
“奥?什么曲子这么难,这么大的村子就一户人家会吹?是哪户人家?”
“就是族老许婆婆家呀。”陈永睦的话让我目光不由一凝,接着便听他继续道:“其实刚刚吹笛子的人你应该认识,就是今天上午来我们家的那个小女娃山桃。这种天气许婆婆不方便出来,许家老大前阵子走了,老二重病,也只有这个小女娃会在这个时候跟着吹了。”
“是那个小女孩啊……”我沉吟着放下了碗筷,低头想了一阵,转身便朝外面走去。
玄通见状,像是也跟我想到了一处,一同起身离开。
桌上剩下的人见状一脸的迷糊,不明白我们这是去干嘛,而陈永和则是自饮自酌着,像是沉浸入自己的伤心世界中去了,对外界没有一点反应。
我和玄通冒雨走出了屋檐,追上了那支丧葬队伍,小心翼翼地跟随着。
这一次我也看清了,那个吹笛子的人个子小小的,的确就是我今早所见的那个小女孩山桃。只不过她这时候背后背着一个古代书箱一样的东西,让我刚刚没能认出她来。
而在她手中,我也看到了一件异常眼熟的东西,居然是役魂笛!
这笛子短短小小的,而且通体血红,如同人的指骨,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心中的惊讶令我脚步不由地加快,紧随着队伍往后山方向的宗祠处走去。
尽管衣服裤子都已经被雨水打得透湿,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我们俩紧追不舍。
终于,走过了漫长的道路,队伍停在了宗祠前的空地上。出乎我预料的,他们并没有急着把人下葬,而是先把棺木抬进了宗祠内,然后只留下那个叫山桃的女孩在里面,其余人则是退出了门,把宗祠的大门关上,静立在了门外等待。
在此期间,那笛声一直都没有断过,令我都有些佩服这个小女孩的耐力。
“我们要不要绕道后面去看看?”玄通在一旁问我的意见。
我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便与他一起往另一边的树林绕去,费了番功夫,两人绕到了宗祠的后面。
宗祠的高度并不高,我们两个人的各自也不算矮。
用符咒悄无声息地弄好了两个泥墩子,两人便能通过宗祠上面的通风口看到里面的情况了。
两人刚站上去没多久,就看到屋里的山桃将背后的书箱放了下来,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黑罐子,正是一只福禄罐,也就是拘魂瓮。
只是这只拘魂瓮的看起来就些古旧,而且大小也比放在棺木上的那个大了些,倒是跟我家里的那个差不多了。
这时,山桃将大些的拘魂瓮放到了棺木上,与那只福禄罐并排放着。
然后她吹奏役魂笛的曲调忽然一变,变得急促而高昂,有些像是某支远古部落的战歌。接着,我便看到一个淡白色的虚影从她的拘魂瓮中爬出,扭曲着蔓延过棺木,最后渗入了棺木上的福禄罐中。
“这是在干嘛?”我轻声问玄通。
玄通闻言也是摇头,显然是并不清楚山桃这么做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