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些惆怅,她直视前方,肯定道:“等你见了她,你就知道师妹我没错了。”
“她那样的人,值得任何许诺!”
吴国位处北方,夏天倒还不是很难熬。
周国处南方,尤其是周国的帝都,夏日里终日湿闷,让早已习惯了空调的戚乐尤为不适应。
哪怕秦破虏已经将她送来了京郊避暑的别庄,戚乐还是觉得热得难受。她在堂中趴了一会儿,拿着扇子不住的轻摇,却觉得连扇来的风都似乎是湿热的。
趴在竹桌前的戚乐恹得像是打了霜的茄子,只是茄子是冷的,她是热的。
系统见状,不免幽幽道:“喜欢吗?你自己选的。”
戚乐闻言,手中握扇的动作滞了一瞬,方才回答:“这么说起来,你的确在一开始就强烈建议我来周。”戚乐严肃了神色,“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存了要热死我的心?”
系统:“……”
系统羞愤:“戚乐!”
戚乐哈哈笑了两声,竟然连也不觉得有那般炎闷了。
她打着扇,又回答了系统:“夏天就快过去了,到时候一切也就能尘埃落定。”
系统好奇:“你就那么确定,你能坐上中书侍郎吗?”
戚乐答:“一开始有五分把握,现在仅有三分。”
系统:“怎么说。”
戚乐道:“秦破虏的折子递上去很久了,她人也归国了,但是上面并没有给任何明确的答复。秦破虏在周国的地位不至于被如此轻慢对待,于是只有唯一可能。”
“这事被交给了开阳君。”戚乐微微眯起了眼,她似笑非笑,“事情到了开阳君手上,能不能成我就没把握了。”
系统问:“如果不成,你该怎么办?”
戚乐漫不经心,眼里的兴味却半点也遮掩不住。
她悠悠道:“不成就不成,秦破虏不是也挺热衷于养着我吗?有些事也非得是入朝堂才能做的了”
系统:……我看你觉得热根本就不是天气原因,是你过度兴奋。
戚乐正觉得这天热的有气出没气喘,耳畔忽然听见了细微的稀落声。她双耳一支,往廊外看去,不太确定扬声询问侍女:“是下雨了吗?”
随侍着的侍女皆受了秦破虏的叮嘱,戚乐刚问了一句,便匆匆出去看了一眼,而后回来答:“戚先生,是下雨了。”
戚乐顿时如同见了光。
她捻起了裙角,另一只手握着绢扇扇柄便往廊前走去。越往外,雨落在屋檐与泥土上的声音便越发清晰。
山间的雨总透着一丝半点儿的凉气。
戚乐站在廊前,伸手接了点雨丝,便再也不想走了。她看看光滑冰凉的木廊,干脆褪了鞋袜,赤脚踩了上去。雨声带来的丝丝凉意总算是安抚了戚乐片刻,她的懒劲上来,便吩咐侍女帮着将她先前喝了一半的凉茶端出来,同样搁在了廊上。
戚乐则伸手重新拢起被汗水黏在了身上的长发,将脖子从厚重的黑发里救出来,感受湿凉的风吹在果露的皮肤上,喟叹着整个人都斜躺在了廊下。
山中的雨意滴滴答答地,将夏日中少有的凉意从木廊上传给懒洋洋躺在上面的戚乐。她半蜷着,悠闲打着扇,就这样看起了山中的雨。
雨越下越大,渐渐盖住了一切嘈杂。戚乐昏昏欲睡,朦胧间似乎瞧见了一只小鹿不知从何闯入了别院,正同在屋檐下避雨。戚乐一惊,睁开眼,竟真的见到了避着雨的小鹿。
戚乐认不出这是什么品种的鹿,只觉得它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可爱又可怜,便低笑着取了一旁装着凉茶的碗,往小鹿那儿递了递,哑声道:“你也是热了,想讨口水吗?”
小鹿看了戚乐好一会儿,竟也低头伸舌舔戚乐杯中的凉茶。戚乐瞧着有趣,就在这时,她听见了秦破虏的声音。
戚乐仍端着凉茶,姿势都未变,只是回了头。
果真是秦破虏在叫她。
秦破虏一见她,当下呀了一声,然后似是反应过来自己带了外人,连匆匆说:“师兄等等!”
在秦破虏身旁,有穿着云纹衣裳的男子,正收了伞往廊下来。他的发上沾了些雨露,连睫毛上都落了些。戚乐回首,恰巧见到他于廊下抬眸,露出一张清俊温雅的面来。
他似乎是有些不明白秦破虏忽然间又怎么了,而后他看见了廊下的戚乐。
开阳君:“……”
开阳君慌忙垂眸回神。
秦破虏无奈:“说了让你等等。”
开阳君颇为恼怒:“你没说我今日会来?”
秦破虏:“……我忘了。”
戚乐忍不住微微笑了。
系统在她的脑子里尖叫:开阳君,开阳君,是开阳君!
戚乐却在心里想:这时候来,看来秦破虏原先允她的中书侍郎要凉了。
得重新再想个法子了。
戚乐微顿,偏头浅思。片刻后,她开了口,温温凉凉:“无事,本是我失礼。两位回首吧。”
开阳君回首,一见廊下贪凉的姑娘已经重理了衣装,端正地跪坐着,云鬓虽散,却风雅清新。
她毫未回避,甚至含着点儿笑意、刻意着道:“在下戚乐,吴国人。敢问这位大人,可是开阳君?”
“……是。”
良久之后,戚乐见廊下的青年向她拱手且行小礼,青年瞧着她,同样微微笑着道了句:“在下开阳,周国人。姑娘可是败了月迷踪的戚先生?”
山中小雨,空气如清纱浣溪。秦破虏却蓦地从中嗅出暴雨欲来的味道。
系统可惜不知道,若是它知道了,便能回秦破虏一句:不,这不是暴雨欲来的味道。这是戚乐拿了手/雷,开阳埋了地雷,一个邀请对方拉引信,一个邀请对方上前踩的各怀鬼胎。
这不是暴雨,是怪物们的相互试探,是死亡前哨。
怪物之一的戚乐笑愈唇角,她抬手以扇掩了,微垂脖颈颔首,正温温柔柔地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