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世人看来,他们也是极为美满的一对。”
长孙无极仰首看窗口那一线月色,今夜似是月圆之夜,很多年前的那一夜,在那两对看似美满的皇族夫妻的新房屋檐上,是否也高悬着这样一轮圆满的月?而那样的月夜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使得以后的岁月中了仇恨的毒,一日日**噬骨,直到将结局噬成永久的残缺?
“日子就这么过去,在所有人看来,事情没有任何异常,然而却只有当事人知道内里的波涛汹涌,比如那位皇后,她发现自己所嫁非人,更发现皇帝因为体弱,已经不能人道,比如皇帝,发觉皇后心里的人根本不是他,比如王爷,认为是皇帝抢去了他心爱的女子,比如王妃,终于发觉丈夫不算自己真正的丈夫,这些心事,像毒瘤一样埋藏在四个人心里,没有一日,他们能获得安宁。”
“然后那个孩子长大了,三岁那年,他失踪了半个月,其实也不是失踪,他是被王妃给抱走了。”
孟扶摇短促的“啊”了一声。
“王妃——那是个天生有些偏执和疯狂的女子,她冒险入宫,偷偷抱走了那个孩子,把他关在密室里,她并不打骂他,却整日用一面镜子照他,指着镜子里的人对他说——你看看你的鼻子你的额角,你是他的!你是他的!这个贱人!贱人贱人贱人……她不停息的诅咒,那孩子听得要哭,那女子便狠狠掐他,不许他哭,她说——这世上人笑不是笑,哭不是哭,摆在脸上的都是假的,只有心里的苦是真的,而心里的苦,是不能给人看见了,一旦看见了,就完了。”
“那孩子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呆了半个月,整天被那镜子照着,照得他两眼发花,当他被救出来的时候,他差点瞎了,而从此后,他确实也不会哭了。”
孟扶摇突然仰起头,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停一分钟,我消化一下。”
长孙无极垂下眼,用自己冰冷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柔声道,“都过去了……”
孟扶摇盯着他胸前,那里不知何时也一团湿,她伸手过去,把那个偷偷哭的家伙拎出来,往额前一抵,轻轻道,“耗子,别一只躲着,我们抱头痛哭吧。”
元宝大人伸爪,无声的抱住了她脖子。
长孙无极笑了笑,依旧是笑了笑,孟扶摇偏过头去,此刻她一点也不想看见他的笑,那样永远雍容高贵淡定不惊的笑意里,深藏了一个孩子怎样被逼挣扎的蜕变,深藏了他怎样的不能为人知也不能为人言的痛苦,深藏了琉璃般光华完美的长孙太子,人后无法收拾的破碎。
她无力弥补那份疼痛的破碎,她只能握紧他的手,妄图用自己的温暖,来暖进那男子凝了冰结了冻冰雪一片的心。
“……那来救那孩子的,就是王爷,他直直的盯着那孩子,盯得他害怕起来,才一把抱起他,他疯狂的笑,说,我的,我的——哈哈,这是我的,这回你再也抢不去——”
“那皇后当时也在,她挥退宫女,走过来把门一关,突然扑过去抱住他,哭道,“是你的……是我们的……将来,都是我们的……他们没有避那孩子,他们以为他没听懂,可是偏偏他懂了。”
“那孩子长到十多岁,渐渐有了些才能,他的父皇很宠爱他,早早的放手给了他军国大权,由得他施展自己的政治才华,王爷和皇后都很欢喜,他们商量着,要扶持王爷登基为帝,杀了那皇帝。”
“这事给那孩子知道了,他思考了数日数夜,一直没下定决心,那晚他去皇帝寝宫给皇帝请安,一直缠绵病榻的皇帝正在把玩一幅图,看见他并没有收起,反而招手要他过去看。”
“就在那晚,那孩子知道了全部的故事,然而他最不能忘记的是,皇帝提起皇后时的眼底柔情,提起王爷时的淡淡歉意,以及,看着他的时候温和的眼神。”
“那一刻他立即明白,皇帝什么都知道,包括他的身世!”
“那晚回到自己寝宫,那孩子一夜没睡,他仔仔细细将王爷和皇帝的性子都思考了一遍,他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做父亲还是皇帝,没有人比后者更好,王爷性子偏狭,多年来更被仇恨刺激得心术不正,皇帝虽然限于体弱,不能有更大的成就,但他宽厚慈和,轻徭薄赋,国民因他而能有安宁的时日,而对那个孩子,他亦从未有任何亏负,他扶着他学步,他把着他的手教他写字,他把他放在膝上一起批改奏章,在那夜之前,他从未令那孩子察觉他不是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