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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不算大,仅能容纳蛟王身形,洞口碎石犬牙交错,那蛟只要带着云痕往里一挤,刹那间云痕便会成一具碎尸!
蛟王头已经入洞!
“嚓——”
孟扶摇一刀砍断了那指甲,一脚将云痕踢了出去。
这一脚用尽她最后力气,闭气状态下一身武功所使有限,也不过堪堪将云痕踢出数米。
这一脚也耽搁了她上浮的时机,那蛟王尾巴一扫,霍然卷来!
四面海水被大力挤压成深深漩涡,力气用尽氧气用尽的孟扶摇挣扎不出。
数道黑影扑过来,一道撞上漩涡便被轰飞,一道却灵活一闪,烟气般从蛟王尾巴底一道缝隙一窜。
他窜的时候,云痕正好也看见了那处急流死角,欲待扑上,那人将他狠狠一推。
隐约间似乎说了句什么话,却也只有云痕听见。
一推之下,反作用力云痕被撞开,那人急速上浮,正好落在孟扶摇脚底,斜肩一顶,将她大力顶出。
孟扶摇立即被急流和身下大力抛出去,擦着蛟王铁锈深红的滑腻长尾飞出。
留下那人,再也来不及逃开,被长尾咔嚓一卷。
一阵低微骨碎之声传开,海水中腾起大片血色浓雾,如晚霞将尽前最后一抹艳光。
蛟王卷紧尾巴,听着那骨碎声响,快意的向着黑洞猛冲。
那是它的出生地,生于此,死于此!
而死,也一定要拖个祭品垫背!
血雾迤逦。
血雾里露出那人苍白的脸。
燕惊尘。
蛟王最后那一卷,钢铁之力千钧,卷断了他全身的骨骼,他早该在刹那间死去。
然而他竟然没有死,只是定定的看着霍然回首的孟扶摇,惨白唇角犹露一丝笑意。
他看见那女子霍然回首,如同对待云痕不肯放弃一般再次扑来。
他看见那女子挣脱众人举起长刀试图钉住那尾巴,钉不住竟然弃刀用手拖,竟然想用自己的力气和这巨兽拔河,将他从即将没入的永恒黑暗中拔回来。
他看见那女子从玄元山上翠绿浓荫之中回首,对他一笑粲然,目光晶亮照耀这灰暗天地。
他看见那女子和他一起坐在玄元后山的崖边,在清风明月之中晃着腿,悄悄塞给他一包自己做的开花豆。
他看见玄元派练武场他试图好好给她补习剑法内功,她却抬头对他装傻的笑啊笑。
他看见那女子大雨倾盆一个头磕在泥泞之中,抬起头来时对他伸出的手,露出温暖的眼神。
那温暖的眼神……曾以为此生再不复有,在他负她而去,在他陷入泥潭,在他下手掳掠她之后,今生今世再无缘再见。
不想竟还能最后相伴这无风无浪的一程。
不想竟还能最后看见她对他无拘无束忘却一切前尘的纯净笑容。
不想竟还能看见她为他再度转身,没有任何歧视的愿意为他拼命一回。
真好。
这样的结束真好。
二十余年光阴倾泻,都化作今夜深海之下细沙如雪,填满一生里寂寞潮来潮往的空城,空城中灯光从此熄灭。
遇见你那一日,大雨绵绵不绝,原来不过是为了写人生里最后的谶言,雨中见你,水中离别,看你笑如明花,于我永恒之中永不凋谢。
燕惊尘亦在笑,唇边深红开谢,朵朵绽放生命里最后的艳烈。
世人眼底金堂玉马完美无缺,抵不了命运深处永不可弥补的破碎,然而人生的末了,冥冥用另一种方式将心愿缝合——一生里,原来不过只是为了最后这半年。
而最后的相遇,他完满,也赎罪。
很好……很好。
视线朦胧,渐渐将看不清她,看不清她为他的生命最后做的挣扎。
而四周如此寒冷,像冬夜里嘶吼的风从破裂的窗纸从刺进来,砭骨撕裂。
不知道哪里,突然亮起一盏摇曳的灯光,冷而白,像是灵魂的颜色。
有红衣灿烂的女子,从深海之底的光明里冉冉走来,衣袂飘荡步履轻盈,掌心珠光明灭,飘摇却不断绝。
裴瑗。
用幸福和终身为他抵挡流言,用骄傲而浓烈的爱来困住他的,他的妻。
他最后的视野里,是那艳丽高傲如前的女子,微微向他俯下身来。
听见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