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步伐轻盈的穿行于宫中道路,经过那座蓝色高塔时,却都更加小心的放轻了步子,面带怜惜和担忧之色,看向高塔之上,飘出淡淡青烟的长窗。
祈福香这么早燃起,圣女昨夜一定又是没睡。
侍女们小心的走了开去,又回望宫外的方向——那个可恶的大瀚皇帝!打扰塔尔族圣地的安宁,真真该死!
高塔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沉默着,一峰独秀的矗立在圣宫中心顶端俯瞰着整个王城,甚至看得见王城之外的山川田野,和更远处一角湛蓝的海。
当然,也看得见大军连绵数十里的大营。
湛蓝长衣的女子,斜斜坐在窗口,遥望着那个方向,蓝色衣袂黑色长发飞散在空中,和青烟苍穹无声无息融在一起。
她身姿如此轻盈,似欲乘风,又似欲如树叶般坠落。
“女人,坐离窗口远点,掉下去爷救不了你。”
聒噪的“爷”嗒嗒的磕着瓜子,斜眼瞄着窗口上半个身子都在窗外的非烟。
非烟抬眼看它一眼,宽容的笑了笑,做了个手势。
金刚“呸”的将瓜子一吐,头顶上黄毛青烟一般竖起,瞪眼睛大骂:“你说上次爷不该吃瓜子?呸呸呸,爷吃得那么小心!”
非烟笑了笑,起身,平静温婉的过来,看那手势似要抚摸金刚,金刚却突然一缩。
非烟一把抓起它,将它从窗口扔了出去。
金刚扑腾几下,死命抓着窗口怪叫:“女人,救命,太高了!爷怕高!”
非烟已经不理它,自顾自走开,跪了下来。
跪在高塔之巅,她的禁地,跪在帘幕后盘膝端坐的青衣男子身前。
男子身姿高伟,长发披散,青袍白氅,碧色丝绦在初夏高塔的烈风之中飘然若飞。
非烟沉默着抚摸着男子的衣角,眼神里怅然若失。
她身侧,金环少女小心的添了香,救起金刚,金刚上来,一眼看见掀开的帘幕,便要扑到男子身前,被非烟一把推开,怒道:“别碰他!”
金刚刚被她扔出去,不敢顶嘴,咕哝道:“每次都不许爷上去,可是老主人需要爷……”
非烟根本不听它的话,只沉默注视着那男子。
金环少女低低道:“大巫神爷爷还是没能醒呢……”
“他缺了最重要的一味引子。”非烟突然开口,声音淡淡,不常说话的嗓子有些滞涩,说不出是男声还是女声,“为了这个引子,我等了十年,准备了十年,还是功亏一篑。”
“那个女人……”金环少女偏头,“不是说在海上么?”
非烟默然不语,想着海上的瘟疫如今该传到什么程度?那个女人一旦发现这种情形,一定会立即离开海上回来,她等她好久了,要不是请回了大巫神爷爷离不开,又被战北野围攻,她早就去海上对她出手了。
可恨的大瀚皇帝,竟然会在长瀚山遇见他,他去那里做什么?有些事,自己还是不够运气啊……
非烟叹息着,抚摸着青袍男子的衣角,三十年前大巫神和古鲧族一战,鲧族灭绝,巫神也永久的留在了长瀚山腹之内,都以为爷爷死了,然而只有她知道,他没死,他的肉身不灭,灵魂不远,自她幼年起便在日日呼唤,呼唤她找回族中最神圣也最强大的男子,找回族中因为巫神之死失去的一些最顶级的巫法,从此独步天下,将扶风,乃至整个五洲控制在真正威力无穷的大光明法手中。
为了找回他,她付出一生。
十年前她以声音之失为代价,在长青神殿开启之日求得神示——去找那个时辰出生的女子,天降妖女,祭血之体,以她的心头血作引,唤醒巫神。
她跪在广袤而深远的大殿,雾气弥漫中有人扔下一个生辰八字和一块软玉,少见的杏黄色玉,大殿深处有人淡淡道:“谁的鲜血让这玉变色,谁就是你要找的人。”
她知道巫神在长瀚山脉,却一直没有试图找回——鲧族古墓自有的精气,能够维持巫神肉身不腐,只有找到祭血之体,才能将巫神请回。
她为找寻祭血之体,行善于天下,来求问的人都必须报上自己及家人的生辰八字,并在古玉之上测血,然而一直一无所获。
直到两年前大瀚帝君穿长瀚而过,鲧族古墓被惊动,她立即有所感应,派人偷偷潜入古墓之内,发现密室门洞之上,残留一点人的血肉,细心的手下将那点血肉带了回来,竟令古玉微微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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