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车遇上了碎石,颠簸中青司没有听清楚鸠摩的话。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鸠摩沉稳有力的手腕,一下又一下的捶捣着手中的石臼。
他的眼前仿佛又再次浮现,那个调皮捣蛋固执的攀爬假山的自己。
他从假山上跌落,为了不让自己受伤,与自己一般年纪的皇兄,用身体给他当了坐垫。
他还记得那不断从他身下漫出的鲜血,浸透了假山下的怪石。
他丝毫无恙,皇兄却因此损了根基,自此不能人道。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继承人,更不会有什么所谓的新帝,现在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不过就是一群野心勃勃的觊觎者。
可是……他不想回去。
回去做什么哪?揭穿皇兄不能人道的事实?义正言辞的喝止那些觊觎者?
他没忘了,这一切的根源都在自己身上。
因为这个,皇兄被剥夺了了继承人的资格,明明他与自己一胞双生,却因为这个只能郁郁寡欢。
他胡作非为,他乖戾狠辣,可是在所有人的眼里,未来的狄国国王就该这么做。
所以,他只能离开,将王位还给那个本就应该坐在那里的人。
他以为他能改变的,可是最后的,最后,还是这样了。
“青司,还是个例外,我希望你能够一直例外下去。”
然后告诉我,我所看到的人生,不是一成不变的。
虽然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只要想着有人能跳出这个圈子,心里就觉得莫名的欢喜。
青司知道鸠摩指的是什么,但是这件事,她并不能保证。
“鸠摩,活着有时候比死了更痛苦,我不想做那个例外,但是我希望他是。”
青司没有说“他”是谁,但是鸠摩知道,她指的是谁。
“很难。”车里的光线有些暗,青司有些看不清鸠摩的表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青司焦急的问道。
“人越临近死亡,身上的“气”越浅淡,”鸠摩看着脸色苍白的南凤,“虽然我们都努力了,但是他的气,就要散了。”
青司不懂什么气不气的。
“没有办法吗?”青司拉着鸠摩的衣袖,眼中的担忧让人看的真切。
可是在这期许的目光里,鸠摩却是摇了摇头。
如果连鸠摩都这样说了……
握着衣袖的手指无力的垂落在一侧,青司抱着自己倚靠在身后的车厢壁上。
“他……还有多久?”
“最迟明日清晨。”
就到明天?她所认识的南凤,就只能活到明天?甚至见太阳都看不上一眼?
说不上什么感觉,青司觉得心口有些发涩,她歪头看向旁边的垂落的珠帘,却不期而然间看到一片耸立的峡谷。
青司还以为看错了,狄国在北,多平原丘陵,怎么会有峡谷出现。
“这是不是有些不对?”
青司掀起珠帘往外仔细看了看,满目青秀里,那些耸立的峡谷像是狰狞的巨兽般,对着他们张开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