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五姐姐!”
叶青杉恶狠狠一笑,“她弄断了我的手,这是她该给我的赔偿!你叫祖父也没用!”
叶青樟叫的越发凄厉了,“这是五姐姐给我买窝丝糖吃的!你不许抢!五姐姐!”
叶青杉一手制住他,一手在他身上摸索,“你藏哪儿了?”
叶青榆忙上前道,“三哥,你怎能如此——”
“你滚开!”
“三哥——”
叶青榆还要再说,叶青枫猛地扑到叶青杉身上,一手抱着他脖子,另一手紧紧握着死命捶着他后背,大声喊道,“你还我!你还我!还给我!”
叶青榆急的大喊,“别打了!你们都别打了!”
他怕冲撞了叶青殊,将院子里的小厮仆役全部遣走了,如今竟是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有半个人来拉架。
叶青杉要制住挣扎的叶青樟,一时竟是甩不开叶青枫。
叶青枫今年十岁,气疯了,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捶的叶青杉后背空空的响。
他没有叶青杉高,几乎是整个人挂在叶青杉身上,也就是说他整个人的份量都挂在叶青杉脖子上。
叶青杉被他勒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好放开了叶青樟,去掰叶青枫勒着他脖子的胳膊。
叶青樟一得自由就哭着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五姐姐。
出惜字斋就那么一条笔直的石子路通向院门,叶青樟跑的飞快,很快叶青殊二人就听到了他的喊声,停下脚步回头。
叶青樟一见哭的更大声了,“五姐姐,你快去看看!三哥要抢我们的金瓜子,还打我和五哥!”
叶青殊面色猛地一寒,“芳草,你快去,给我将那畜-牲的胳膊卸了!”
……
……
叶青殊这句话说出去的结果就是,本来没她什么事的兄弟纷争,也波及到了她,害得她空着肚子听了叶老太爷一大番“兄友弟恭”“一笔写不出两个叶字”的论调不说,还让她前世今生第一次进了祠堂!
叶青殊一个姑娘家十分憋屈的跪在叶青杉等几个哥儿中间,十分后悔。
她应该吃过饭再来找叶青榆的!
叶青杉被芳草一个擒拿手卸了胳膊,虽然现在又接上去了,却着实怕了叶青殊,跪在她身边一动都不敢动。
叶青枫和叶青樟两个小的在旁边压抑的抽泣着,他们都快委屈死了,叶青杉欺负他们,祖父还骂他们!说他们不敬兄长!还没收了金瓜子!
叶青榆从头到尾只喊了几句不要打了,也被叶老太爷骂了,说他袖手旁观,有失兄弟之谊。
叶青榆一贯沉静寡言,默默领了罪名来跪祠堂了。
几人以叶青殊为首,按年纪大小,在叶家的祖宗牌位前跪了一排,一串儿的甚是热闹。
几人刚跪下没多久,祠堂守门的婆子请安声响起,“奴婢见过二爷”。
叶青殊回过头去,就见叶青程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撑着竹柄青油伞,冬日的寒风细雨中,他一身洁白如雪的狐裘是晦暗的背景中唯一一抹亮色。
祠堂门口上方悬着的大红灯笼洒下的光辉,将他如画的眉目笼的暖意融融。
叶青殊突然就觉得委屈了,瘪着嘴叫了声兄长。
叶青程将手中的青油伞交给芳菲,提着食盒进了祠堂,嘴角泛起一朵几不可见的笑花,温声道,“饿了吧?趁热吃几口”。
他说着揭开食盒,食盒中只有一碟码成梅花状的镜子糕,兀自散发着热气。
叶青殊从他手中接过筷子,夹了一块,一口咬下一半,“兄长怎么来了?”
“我向祖父求了情,祖父允你不必再跪,你吃两个垫垫肚子,不要多吃,回去再好生吃些东西”。
叶青杉惊叫出声,“凭什么!”
叶青程眼中阴冷之色一闪而过,面上却依旧一派温润淡雅之态,“阿殊是女儿家,做错事抄抄经书静静心也就是了,却不好伤了女儿家的体面,当真在这大晚上的跪祠堂的”。
叶青杉还是无法接受,“这算什么?她是女人就能肆意妄为了?上次她让那个丑丫头拧断了我的手,祖父就只罚了她抄书!这次她弄断了我的胳膊,竟然还只是抄书!”
叶青殊放下筷子,拿着帕子不紧不慢擦着嘴角,“你知道就好,下次你再犯我手里,小心我把你两只胳膊都卸了!”
“你——”
“你什么你!再敢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让芳草卸了你的胳膊!”
叶青杉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发出声来,憋屈的扭过头。
叶青程接过叶青殊用脏的帕子塞进袖中,俯身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淡淡开口道,“祖父吩咐你们好生反省,跪足了时辰方准回去”。
他说着,亲替叶青殊系上兜帽,虚搀着叶青殊出了祠堂,不一会两人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叶青樟探头看了看被叶青程“遗忘”的食盒,又去看叶青榆,见叶青榆垂着头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注意到那碟子香喷喷热腾腾的镜子糕。
他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又去看叶青枫,叶青枫小心看了看离食盒最近的叶青杉,对叶青榆道,“五哥,祖父可没说不许我们用晚膳,这食盒说不准是二哥故意留下给我们的”。
因为叶青程入了叶府孙辈哥儿们的序齿,叶青榆便由原来的排行四,排到了第五,府中上下皆称五爷,小些的哥儿们都叫五哥。
叶青榆默了默,低声开口,“二哥行事最是周全妥帖,绝不会丢三落四”。
这食盒肯定是他故意留下给他们几个垫垫肚子的。
叶青枫一听顿时放了心,爬起来拿出食盒中的碟子,讨好的首先端到叶青杉面前,“四哥,你吃两个垫垫肚子”。
叶青杉没好气道,“什么破东西!不吃!”
叶青枫暗暗撇嘴,又拿去给叶青榆,叶青榆摇头,“我不饿,你和樟哥儿吃吧”。
叶青枫迟疑不动,叶青榆低声开口,“既是二哥留下给我们的,你们放心吃就是,祖父绝不会怪罪你们的”。
三年来,虽然他与叶青程打交道不多,却也风闻了他的为人处事,他既然敢留下食盒,就一定不会叫他们因为吃了食盒里的糕点受祖父责罚,自己落得祖父责骂。
叶青枫和叶青樟毕竟还小,闻言就欢喜吃了起来,叶青杉不屑哼了一声,叶青榆调回目光,恭敬而端正的继续跪着。
……
……
叶青程一直将叶青殊送到了芍药小院院口,叶青殊知道他必然也是没用晚膳的,邀他进去。
叶青程微笑摇头,“晚了,我进去不方便,你好生吃一些,多喝点汤暖暖身子”。
叶青殊也就随他,有些好奇问道,“兄长是怎么向祖父求情的?”
“我不过提了一句,你明日要去长公主府,不宜久跪,祖父便允了”。
叶青殊恍然,“我气糊涂了,竟是没想到这一点”。
她一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好不容易今天见叶青樟小心翼翼的模样,生了几分怜惜之心,给他几颗金瓜子完全是兴之所至,却是没什么特别的目的的。
不想她八百年发了一回善心,竟被叶青杉折腾成这个样子,着实有些郁闷。
叶青程戳戳她额头,“你还好意思说,他们三房的人打架关你什么事?要你强出头?还把自己折腾进祠堂去,这大冷的天,冻着了怎么好?”
叶青殊待要分辩,却又发现情况还真就是叶青程说的那样,只好悻悻住了嘴。
“外面风大,快些进去吧”。
叶青殊嗯了一声,和芳草进了院子,叶青程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又过了许久方抬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