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穆阳晴看着老板说出了这句话。
“啊?什么?”
“那我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对吧,反正都要死了,怎么样都可以了。”
“你这小姑娘……不会是脑子有点问题吧……”老板这才停下了嘴里不停说着的话,有点害怕地拉着孩子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衣架旁边的桌子边上,上面摆着老板的手机。
穆阳晴不是没看到老板那只不断在桌面摸索的手,她不过就是笑笑,走了。
没干什么,就走了。
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走在这片区域里,以前都没发现,原来这个区域也挺大的,她怎么走都还呆在这里面,一直都没有出去。
连边缘都没有走到过。
因为没换衣服没洗头的缘故,穆阳晴走在路上有很多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但也有很多没有,那些没有的人都是群自顾不暇的。
大中午喝醉了酒的,酒气熏熏,摇摇摆摆,嘴里尽是胡言乱语走在大马路上,看见一个人就拉着一个人唠嗑,疯子。
一群看起来高中封顶的学生,顶着泡面头,顶着飞机头,顶着烫的各式各样,染的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的这破那破,勾着个叮呤哐啷响的链子,开着被改装过的摩托飞快地奔驰,看见几个姿色还行的姑娘一个手伸出去飞快地吃口豆腐。
嘴里还在哇哇哇地乱嚎。
一个又一个的中年男子,头顶秃了一半,耸搭着脑袋,看着手机屏幕,手上一直做着些上下滑动的重复动作。
还有三姑六姨带着他们的小鬼头,扯着个大嗓子嚎着,你看看你,这么笨,老师说啥你也不会,我干嘛要生你这么个东西,真是气死老娘了,这破地方崽不好,老师不好,哪哪都不好,你可给我好好读书!起码在这地方给我混出一片天地来,知不知道?!
更多的还有在黑暗的幽深的巷子口,一排排三两个穿着暴露的姑娘,慵懒地甩着包,拨弄着头发,等待着顾客的询问。
压抑压抑还是压抑。
她不再想继续逛了,没什么可逛的,她想逛的想看见的,都不是她能出去看到的。
身后的男人还是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跟了这么久了,也别浪费时间了。
回去吧回去。
死吧死。
“诶!诶!啊!”穆阳晴沉浸在自我的思考里,完全没看路地往前一直走,所以也没看到她正前方缓慢朝着她爬过来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老人的裤腿是空的。
这个老人还有点眼熟。
穆阳晴低头看着他,老人也露出了没剩几颗牙的嘴,笑眯眯地看着女人。
“啊!”穆阳晴看到这样的笑容才突然想起来,这是老王家的大爷。
车祸导致的,必须截肢。
两儿一女健在,老伴几年前死了。
“诶!啊!”老人扯着穆阳晴的裤脚,摆了摆手里的空空如也的不锈钢碗。
“正好了。”穆阳晴从衣服里掏出了她理的平平整整的红票子,全部放进了老人的要饭的碗里。
“王大爷,可别给你那几个子女啊,不然你就又要和我碰面了。”
她蹲下来对着老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潇洒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到了!要到啦!嘿嘿嘿嘿!快到啦!”等到快走到地下室门口时,男人终于憋不住了,欢快的唱着不知道是什么调调的歌在穆阳晴后背叽叽喳喳。
“哎哟我去!”
穆阳晴一进去正好迎面也出来一个看起来上了点岁数的女人,只是单单看到了穆阳晴就发出了一句超大声地感叹。
震的人耳膜疼。
“小姑娘玩****呢?”女人很感兴趣地任由自己的眼神放肆地在穆阳晴身上打量,用很是戏谑地语气调侃着,“怎么着?终于想通了?想通了来找姐姐我嘛,你这么好的资本,和我一起干,保证会火!”
穆阳晴皱着眉避开了女人自来熟的想要抚摸过她的手,完全没搭理她地继续往前。
“嘿!这臭丫头!”女人恼火了,居然敢这么下她的面子,“装什么清高啊装!一个没爹养没妈教的!能在这儿活这么大还不知道做过什么脏事呢!还嫌弃我?!”
“不识好歹。”女人哼哼了一声,也头也不回地扭着屁股,走了。
“你想以什么方式死亡?”
穆阳晴到了家里倒头就睡,闷在被子里,没有理会那个一直在她边上念叨的男人。
直到人格变为了沉稳型,她才把头上的被子取了下来。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男人现在看起来很稳定,没有再要变换的意思,“只要你想。”
“啊。”穆阳晴揉了揉半干的乱糟糟的头发,“挺好的,只要我想。”
起码死亡还能让我自己想,可以怎么办。
挺好的。
“我和你说,虽然挺不要脸的,我觉得我还算是一个好人。”
穆阳晴突然想唠个嗑。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为性格不讨喜,我一直都是被欺凌的对象。”
“床上被人泼水导致睡不了,有活动开展我永远都参加不了,打扫卫生全都是我一个人,还因为整理仓库食材的时候被关在里面过。那群小鬼都觉得这样很好玩,每次做完这些事笑的可比有人来领养他们要开心多了。”
“那时候我也没什么负担没什么可怕的,你知道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本来就没打算被收养,也没奢望过要好好活着,所以曾经想过从厨房里拿把菜刀冲过去,在他们睡着的时候一个个捅死算了。”
“可最后还是算了,没必要,要是有谁这么好运气被收养到了一个好家庭,有机会走出去呢,算了算了,反正能进孤儿院,能在这个地方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这样,有什么可怨的。”
“然后我成年了从孤儿院出来,被人看中当模特,还挺高兴的,突然觉得,哇,我这种人还能看到光诶。然后屁颠屁颠去接任务,没有一次是正儿八经的。”
“都像你看到的那种,衣服暴露,拍照的人一个两个的都是那种鬼样子,可我能怎么办,我要活命啊,我要钱,我除了避着,然后把自己伪装的像个流氓二混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知道我为什么只要现金吗?”穆阳晴托着腮看着那个黑白面具。
“因为能让我握在手里的钱才让我踏实。”
“还有住在这里,这里什么人都有。安全措施都是个屁,刚开始来的时候你是不知道。”
“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你不知道有谁会来敲你的门,踹你的门。”
“有喝醉的,有纯粹想闹事的,还有想来上的,哇,真踏马带感啊。直到我有一次耍横,他们这才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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