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诉,把她内心的自私、狡黠、冷酷暴露得淋漓尽致。
看到这里,我的心里凉森森的。导读里讲这篇文章充分地暴露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冷淡的金钱关系。但这种金钱关系真的只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才有吗?我颇有些怀疑。难道社会主义社会中的人就会比他们高尚?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能用社会形态来区分的吗?
格里高尔对一家人的言语行动,并没有惊诧,也没有愤怒,而是用一种清醒的、“平和”的、“沉思”的心态,接受了这种事实。他一边“怀着深情和爱意回忆他的一家人”,一边悄悄地死去了。他的死,使萨姆沙一家如释重负,大家沐浴着三月的春风,一身轻松出外郊游去了。
我的心开始滴血了。家人是这个世界上与我们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原本也应该是无怨无悔爱我们的人。没有了他们的爱,我们还有什么?
但如果连他们都恨我,都抛弃我,我还拥有什么?所以,死亡对我来说倒真是一种解脱。
“你说,如果我们也变形了,家里的人会怎么对我们?”方波突然碰着我的胳膊,小声地问。将我一下子从冥想中拉了回来。
“这个嘛……”有一刹那间,我的脑海里出现了我变成甲虫的情景,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果是我,我想我妈肯定会哭死的,她肯定跑遍天下,也要遍访名医来给我看病。”方波肯定地说。
接着,她又转身去问别的同学了。她一直很活跃。
我呢?我不知道。爷爷不喜欢甲虫,那只是危害庄稼的害虫而已。但如果他知道那个甲虫是我,他一定会好好养着它的。这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
至于其他人,我就不敢想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们全然没有信心?
很高兴方波没有追问我的答案,没有让我难堪。
自由讨论结束之后,是总结发言阶段。而待到这节课快结束的时候,周教授清清嗓子,用很有节律地诗一般的语言说道:“巴尔扎克手杖上的‘我能摧毁一切障碍’,到了卡夫卡的手杖上变成了‘一切障碍都能摧毁我。’‘目标是有的,但是没有路,我们称之为路的,其实只是彷徨。’孤独脆弱、悲观自弃、苦闷忧郁的性格是卡夫卡小说艺术倾向形成的重要原因之一。
《变形记》作为他的主要作品,也不可避免的带有卡夫卡强烈的自传色彩。主人公处在一种不由自主的境地里,迷失在梦幻一般的世界中,充满着恐惧和不安。他们都有一个目标,但是无论怎样费尽心机,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最后终于走向灭亡。这也是卡夫卡作品的共同特点。
如美国女作家奥茨说:‘卡夫卡是一个永恒的谜.要解这个谜就意味着解人生的真谛.'希望大家能静下心来,解读卡夫卡,解读人生的真谛。好了,这节课就到这里。”话音刚落,下课铃响了。时间恰到好处。
他像19世纪的绅士一样,右手扶于左胸,头微颔,行一注目礼,然后扬长而去。他这就是周教授的风格,永远这么绅士,这么潇洒。
这节课虽然结束了,但我的心依然替他悲痛。
可怜的卡夫卡!
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他为什么这么苦闷,他经受了什么打击?也是来源于家庭的打击吗?
他的作品虽然在文学史上取得了一席之地,但他的文章内容如此阴暗、悲伤,文学来源于生活,难道他现实的境遇也同样苦痛如斯乎?
如果当真苦痛如斯,他又是怎样在这样的苦难中活下来的?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他的生活中总会有一个爱他的人吧?
也许我能穿越时空,去看看他。去问问他。
若我经历了他的境遇,若没有一个人爱我,我又会作何反应呢?是巴尔扎克式的我能摧毁一切,还是卡夫卡式的让一切摧毁我?我的思绪又开始漫无目的地飘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