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浅淡的微笑,说上一两句话。
春去冬来,天气渐渐转寒。很久不见钟雨泽和他的娃娃兵了。谁想有一日,突然听爷爷说他们家搬走了。因为他的父亲很是能干,接连承包了几个大工程,在市区买了别墅,带了全家移居到了A市。
那个冬天真是寒冷。我不再去户外。偶尔经过他们家留存在村里的房子门前,映入眼帘的唯有朱红大铁门上的一把冷冰冰的大锁。
看来他真的走了!
渐渐地,不管情愿不情愿,我就将他从我的记忆中抹去了。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读高中的时节。
当我以全县20名的成绩考入C县一中的时候,父亲对我的失望溢入言表。
“要知道,你可是以全县第一的成绩升入初中的呀!”父亲痛心疾首叹息着,眉头紧锁。
他的话语像重重的铁锤敲打在我的心房上,我的心似乎瞬间变凉了,不跳了。我最怕听到父亲这种叹息,最怕看到他这种在极度烦恼失望的时候才展露的表情。
我不想让他失望,我尽我最大的努力来让他高兴。我知道,我不如妹妹那样能歌善舞,当妹妹每次的舞台演出结束之后,父亲都会收获到满盆满钵的赞扬和羡慕之声。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好好学习,用第一名的成绩来博取父亲的欢心和认可,从小学,到初中,父亲可以在家长会上骄傲地昂起头,细细体味着别的家长对他的艳羡。
我害怕让父亲失望,只能更加努力。在C县一中上学的三年,是我最最刻苦的时候。每天睡眠时间也就五、六个小时,晚睡早起,借着晨曦吟诵古文、朗读英语。
操场旁边的几株枫树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粗壮的枫树不是很高,枝杈向周围恣意地伸展着,一片片小手掌般的叶子密密重叠起来,撑起一片惬意的阴凉,偶尔会有几束光芒透过树叶的间隙,温柔地照在我的身上和书上。
旁边虽然就是操场,但很安静。很少有人使用。高中紧张而沉重的学习负担已经让我们忘记了怎么去玩。
大脑被塞进越来越多的需要铭记不忘的东西,变得日渐沉重,而四肢却变得轻飘飘的,似乎已经不能承受思想之重。
那一天,一贯冷清的操场突然有了人迹。几声砰砰的拍球声扰乱了我的思绪。转头看去有人在晨光中练三步上篮。这个争分夺秒抓紧一切时间啃书本做模拟题的时节,谁会有心情玩球?直到皮球突然失控滚落到我的脚面上,我才发现一个大男生追着球向我跑来。
好有闲情逸致啊!不打算高考了吗?
“嗨,不好意思,打扰了。”他微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一边熟练地用三根手指抄起我脚边的篮球。
他的口音不同于C县的方言,他用得是很纯正的普通话,让他一下子鹤立鸡群。
我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好奇地看一眼这个异类。
他背对着初升的阳光,看不清他的肤色,但他拥有着颀长的双腿和宽大的肩膀。“一大早就看书啊!真刻苦!”
我对他应酬地笑笑。不愿多说。继续看书。
一片有些发黄的枫叶飘落在我的书本之上。我拈起来,端详着美丽的树叶纹路,暗想,为什么它比别的叶子先落,先离开母亲的怀抱。现在只是初秋而已。
“你的神态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突然停驻了,凝视着我的脸庞。
我疑惑地望着他,他突然惊喜地叫道:“孟芰荷,是你吗?”
我迷惑地睁大了双眼。他兴奋地指着自己道:“我,我你都不认识了吗?我是钟雨泽啊?小时候特别淘,老带着一群娃娃兵在你家门口玩的。你爷爷嫌吵,还哄过我两次来着。”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不辞而别的他啊!
我淡淡笑笑,“原来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都认不出来了!”
再后来才知道,他是回来参加高考。他妈妈陪他一起。但没有人看见他的爸爸。
而他依然钟情于运动。
这也许就是他的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