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道心

脉中的“坐标石”，一是用来赶路的，二是用来逃跑的。每次作案之前，他都会提前在附近埋下“坐标石”。一旦得手，就近传送。

    因为距离较短，灵能波动会立即平息，极难被追踪。如果直接逃回“中品灵脉”的藏身地，由于距离较远，就有可能被“问道期”强者通过灵能波动算出目的地，从而陷入被动。

    谷阳可没有雷豹的顾虑，直接将下品灵脉中的“坐标石”全部挖了出来，然后再次回到了最开始的山谷药田中，就地坐下开始修炼。

    猎杀雷豹的任务限时一个月，他若现在回去，就算不被人刨根问底，也会引起极大的关注。甚至他都有些犹豫，要不要交这个任务。毕竟雷豹横行紫微星多年，其积藏之丰厚，旁人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一二。

    精纯的木灵气远远涌入“神海”，与火灵气的爆烈和水灵气的深沉不同，其中蕴含的是一股生发之力。哪怕谷阳神识如山，一旦被那股“草木之意”侵入，也会犹如坚硬的土层一般，慢慢崩碎瓦解，化作其养分，让其继续生发。

    谷阳随即明白，修炼“木本元”不需要大量摄入木灵气，只需引入一粒种子，其本身就可以在体内生长壮大。

    随着木灵气涌入“神海”，谷阳的神识轰然震动，犹如山顶被树根挤落的巨岩一般，石破天惊。

    谷阳身躯剧震，脸色渐渐苍白，却没有阻止。

    随着他的神识被那股草木生发之意吸纳，“草木之意”越发壮大，继续向下破坏。谷阳的神识随之一层层崩溃，发出一阵阵无声闷响。

    谷阳没有惊慌，根据功法，那些神识之所以会被“草木之意”侵蚀，是因为还不够精纯。如果道心圆满，神识坚固，岂能有半点破绽。

    想到道心，谷阳意念离体，不禁审视自己的心境。随着一块块神识被“草木之意”破开，一件件往事随之从心底涌起。

    前世的记忆带给了他强大的内心和丰富的知识，也在他道心深处撕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这裂痕就是穆欣然。

    他让穆欣然修炼“冰心诀”，强行将其修为提升到“将级”，就是为了改变穆欣然的命运。尤其是“冰心诀”这套功法，会不断锤炼其心境，最终将她变成一个完全理性的人。这种理性，甚至会抹杀两人之间的一切可能。

    这道心的破绽，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内心深处的纠结。他一直没搞清楚，到底该以何种心态对待穆欣然。是像对待爱人一般牵念，还是像对待情人一般燃烧，亦或者是像对待朋友一般热切……

    前世的他在宇宙中流浪了太久，久到忘记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剩下的只是对未知的惶恐和好奇……

    相比于机械文明探索物质世界，意念文明的探索方向更倾向于自己的内心。俗话说“人最难搞懂的就是自己”，这种探索一旦开始，同样会遇到许多艰难险阻。

    和科学家不断升级仪器设备探索自然规律一样，修士想进一步探索精神世界，同样需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心境，而不仅仅是积累元气，锻炼身体。

    在“草木之意”的侵蚀下，谷阳道心的裂痕越来越大，心底也越来越纠结：

    “我前世一生谨慎，有时候甚至谨慎到连自己都不相信。正是这种谨慎，让我闯过一场又一场劫难，躲过了一场又一场危机……我在宇宙中漂泊了万万年，流浪了万万年，也孤独了万万年。若说还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就是你，穆欣然……前世的你，是我的情人，是我的爱人……但是今生的你，又是我的什么呢……我爱上的，到底是前世的你，还是今生的你……”

    谷阳越想越是痛苦，越是痛苦便越是清醒。有一个事实他不得不面对，那就是前世的穆欣然和今生的穆欣然并不是同一个穆欣然。

    他将前世的爱，转移到今生的穆欣然身上，这不但自欺欺人，对穆欣然也不公平。毕竟前世的两人有着大量的生死经历，而今生的两人还没有开始。

    这抉择是痛苦的，谷阳早已习惯。如梦初醒，两行清泪悄然滑过面无表情的脸庞。与此同时，道心圆润，“草木之意”再也找不到丝毫缝隙。穿过神识的，只有纯粹的“木之本元”。

    谷中气氛忽然一变，山谷中的木灵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朝盘坐田边的谷阳灌注而去，他体内随之腾起一股盎然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