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他们哈密的礼节,在马上鞠了一躬,道:“哈密使臣副丞相参见肃王殿下。”
朱楧故意不用正眼看他,眯着眼睛,爱答不理地问道:“副丞相此时来这里有何贵干啊?”
哈密的副丞相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暗暗祈祷道:希望这个肃王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虽然是个副丞相,但所到底也是给人干活的,千错万错,干活的没错,最后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启禀殿下,我家大王临时派我来通知大王。我们哈密城人少粮寡,供养不起这么多的大军,再者说十几万大军进入哈密城,一定会惊扰到那里的百姓,我家大王一向爱民如子,不愿意百姓受到惊扰。因此,请大王稍微辛苦一下,向北方绕一绕路。”说完,抬起恐惧的眼神偷偷看了看朱楧,生怕朱楧一生气将他杀了祭旗。
哈密的副丞相的话一说出来,立即在肃王附近的高级将领中炸了锅,还没等到朱楧开口,前将军瞿能率先开口骂道:“什么?你们让我们绕路?这一绕最起码得多跑一千多里,我们是去救你们的,你们居然这样对自己的恩人,还有没有良心?”
“是啊,这一绕会多费多少时间?多费多少粮草,贻误了战机,你们负责吗?”后将军范朝西不甘落后,也指着哈密副丞相的鼻子骂道。
大明初期的武将说话是很直接的,基本不搞什么外交辞令,遇到这种操蛋的事直接就是破口大骂,顷刻之间,哈密副丞相的祖宗八代都被问候了。
哈密的副丞相被这帮大老粗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四周,生怕他们当中有一位沉不住气,抽出刀来将自己砍了,看诸将都没有动手的意思后,副丞相这才知道,他们在等待着朱楧的命令,看来肃国真是号令严肃,没有大王的命令谁也不敢乱动。
哈密的副丞相悄悄抬眼看了看掌握着他的生死大权的肃王朱楧,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朱楧的脸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种义愤填膺,仿佛杀一条街的人都不能解气的表情,相反,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朱楧微微笑着看着哈密的副丞相,一脸和善地安慰道:“哈密王的顾虑不无道理,他的难处本王可以理解,你回去告诉哈密王,本王答应他的条件。”
“殿下,不可啊!”“殿下,此事风险太大,还请殿下三思啊!”一听见平时英明无比的朱楧居然做了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决定,肃国的大将们全都炸开了锅,这不是胡闹吗?哪有这样打仗的?
哈密军的副丞相倒是一脸惊喜和庆幸,他万万没有想到朱楧会答应的这么干脆,看来自己回去加官进爵是免不了了,生怕朱楧反悔,立即向他行了一个大礼,道:“多谢肃王体谅,下官这就回去向我家大王复命。殿下真是高义之人啊。”
“不送了。”朱楧淡淡地说了一句,眼睛中却射出了让人难以察觉的精光。
“下官告退。”哈密军的副丞相听到朱楧这句话,立即施了一礼,然后转身打马便跑,就像是几十岁的老光棍赶着入洞房一样。
哈密军的副丞相走远之后,肃国的大将们又开始围着朱楧不依不饶起来,叽叽喳喳地吵嚷道:“殿下,你怎么能答应他这么苛刻的条件啊?”
“是啊,殿下。向北绕行不仅费时费粮,还容易遇到漠北的瓦剌兵,进而使部队遭受到损失,更为重要的是,这么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瞿能久经沙场,一眼就看出了这步棋里蕴藏的危机,生怕年轻的肃王上当吃亏,心急火燎地劝说道。
“哦?瞿将军倒是说说,这里面有何风险啊?”朱楧有心考考自己手下大将的谋略,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道。
瞿能身子向前倾斜了一下,用舌头添了一下因为着急上火而有些发干的嘴唇,急忙向朱楧解说道:“有道是人心隔肚皮,哈密王到底是不是真心归降我们,现在还不好说,我们若是向北绕行,就是等于将后路全都交给了哈密。万一哈密王顶不住回鹘军的压力,临阵反水,那我们就是腹背受敌,既无粮草,又无援兵,三没有城池可以进行依托,肯定是要打败仗的啊。而一旦失败,我们这十几万人还能回来吗?怕是跑都没地方跑吧。”
“是啊,是啊。前将军分析的对啊,大王前三思啊,千万别上了哈密王的当,他说不定已经和回鹘人串通好了,就等着引我们上钩呢。”
眼见瞿能分析的十分有理,诸将大为折服,七嘴八舌的附和道,衷心地希望朱楧能听从他们的意见,否则一旦瞿能所说的事情变成了现实,那他们这十几万人就真的回不来了,埋骨异乡倒是不可怕,怕的是寸功未立,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被人玩死了,心中实在是不甘啊。
“哈哈哈哈!”朱楧突然仰天狂笑,瞿能的分析正合他的心意,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这是个可以委以重任的人,心中有一丝得意和开怀地说道:“瞿将军和诸将说的道理,本王又岂会不知啊?”
这下子轮到诸位大将懵逼了,啥?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你还答应他,强迫症吗?瞿能更是一脸不解,武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心里有了疑惑就会大大方方地问出来,道:“那为何殿下还要答应那个使者的要求。”
“哼哼。”朱楧的嘴角发出了一丝邪魅狂狷的奸笑,眼中的精光大盛,似乎早已算定了一切,胸有成竹地说道:“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随即一夹马肚,“驾”地一声,催着战马向前飞奔而去。
两天后的下午时分,哈密王纳忽里收到了副丞相的回复,高兴的喜出望外,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朱楧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他的要求,但与此同时哈密王纳忽里心中又略微感到了一丝不安,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要求是个人都不会答应,怎么一向精明的朱楧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哈密王想到这里又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总而言之,没有亲眼看到朱楧带人向北绕行的场景,他的这一颗心是绝对不会放到肚子里的。
果然不出哈密王纳忽里所料,又过了两天的傍晚时分,朱楧带着十一万肃国大军经过六天的急行军径直抵达哈密城下,并且派使者入城,点名要城里的哈密王出来答话。这一下子,哈密城中的气氛异常紧张,剩余的两万多名士兵全都爬上了城头,城中的许多民夫也被征用,站在城头上壮声势。
但是,当他们看到衣甲鲜明,士饱马腾,并且装备着大量火炮的明军,心中瞬间没了底气,这些人要是强攻哈密,他们怕是撑不了多久,光是城下那一排排黑洞洞的大炮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尤其是曾经打掉他们王旗的铁臼炮,破坏力极大,光是看着就渗人。
哈密王纳忽里见到明朝的使者,知道自己今天是混不过去了,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搏一搏,毕竟这是他的根本利益,不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装作一脸不高兴地样子对使者道:“你们家肃王已经答应本王想北绕路了,如今为何出尔反尔,还要本王出城作甚?”
大明使者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个曾经以四万大军输给他们一万人的哈密王,一点都没有跟他客气,昂首挺胸的呵斥道:“向北绕路有背兵家常理,怕是我们还没有被敌军打败,就被自己拖垮了吧。如何帮你战胜回鹘?现在哈密处于危急存亡之秋,身为大王,出城见一下援军首领有何不可?若是哈密亡了,大王还是大王吗?”
“你……”哈密王纳忽里气得吹胡子瞪眼,用手指着大明的使者,浑身颤抖地说道:“你这是威胁本王!你就不怕本王与回鹘讲和?”
大明使者冷哼一声,显然没有被他吓唬小孩子的把戏吓到,冲着哈密王略微拱了拱手,算是礼节,慢慢悠悠地说道:“大王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所谓兵以利动,回鹘这次除了防备西边的帖木儿帝国外,也可谓是空国而出,他们派了十五万大军,兴师动众的跑到哈密来不是跟你讲和的,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要赔的血本无归?十五万大军出动,要损耗多少粮草物资,你应该很清楚吧。”
哈密王纳忽里彻底没了脾气,十五万大军所消耗的粮草物资,哪怕把他们哈密的国库搬空了也不够赔,回鹘岂会做这赔本的生意,除了将哈密彻底收服,世世代代奴役他们以外,回鹘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回本的办法。
更何况,人家的使臣团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这笔账还没算呢?再加上迪丽娜扎要嫁到肃国,回鹘可汗黑的儿火者更是怨恨哈密王到了骨子里,这也算是夺妻之恨吧,若是真的让黑的儿火者攻占了哈密,那他们家族怕是除了迪丽娜扎以外都会被人杀得干干净净。而肃王呢?虽然也不敢保证他是什么好人,但最起码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双方还有的谈,回鹘那边是谈都没得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