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锥形阵之间,站着三十名力士和一堆火弹。火弹其实是酒瓮,由麻绳捆缚,以工尹刀的测算,每个重达一百多楚斤。其内装的是鱼油、松脂、兰膏等物,见火易燃。投石机发射前会点燃瓮外沾油的麻绳,因为是力士投掷,担心着不了火的工尹刀还准备了火箭——力士身侧,十数名弓箭手准备在酒瓮扔出去后以火箭点火。
熊荆一下令,夷矛阵当即让开一条通道,力士扛起点着火的酒瓮往猛前冲,快奔出矛阵时力士大力疾推,酒瓮居然凭空飞出四五步之外。四五步不过五六米,这并不远,但不远没关系,扔火弹是为了让秦军阵列混乱,阵列一旦混乱就无法阻止夷矛阵前进。
飞行四五步的酒瓮先是撞到秦军甲士的戟铍上,然后再砸到他们头顶,意想不到事情出现了:酒瓮落地居然未碎!
算无遗策的大王也有失算的时候,熊荆顿时满头黑线。但未碎的酒瓮在秦军眼里依旧是火弹,酒瓮扔来,知道火弹厉害的一干甲士大骇间急退,阵列往里一凹,麻绳上燃着火的酒瓮就在乱糟糟的空地上滚动。
“进——!”火弹未能破裂,卒长庄去疾依旧高喊着的前进。这时候那名抛出火弹的力士又挤出了矛阵,他灭去麻绳上的火焰,居然又把酒瓮给抱回来了。
“放!”随着夷矛阵的前进,站于后侧方戎车上的弓箭手越来越难找到射击角度——冷兵器战争毕竟不是热兵器战争。双方阵列人挤着人,除了交战线一端的弓箭手可以沿交战线射到自己的目标外,其余弓手要想射中夷矛阵前方的秦军甲士必须非常精准的命中其头部。
而荆弩不同,虽然也面临没有射击角度的问题,但荆弩射速快,箭矢穿透性强,从高处斜射入秦军阵列的丈余长箭已经成了秦军甲士的噩梦,每每发箭,必有数人洞穿,几十部荆弩连绵不断的放箭,夷矛阵前面的秦军甲士正成串成串的倒下。
“进——!”荆弩、夷矛的双层打击下,前列甲士的不断退却和死亡使得本就混乱的秦军中军更加混乱。再次抛出的几枚火弹终于有一枚摔破酒瓮,乍起的火势吓住了那些想打破酒瓮、反以火弹来阻止楚军前进的秦军甲士。
退!一步步的后退,退了十几步后,秦军已无路可退,后方拥挤的已经挤不动。夷矛一通猛刺,一层层甲士倒下,队列才再次缓步前进。
“保护上将军!”同一时刻,幕府里的短兵不约而同的呼喊。
此时旂旗已深入秦军中军阵列十几步,露在阵外的是锥形阵宽大的后方,这一面的徒卒背对着旂旗列阵。满脑子拜侯赐邑的武骑士还未靠近便先被弓箭手一阵乱射,再见楚军阵列严整,他们不得不放弃旂旗和荆王,加入冲击项燕幕府的行列。
楚军大营已是火光冲天,项燕幕府内外也满是喊杀声,千余名短兵护着项燕所在的大帐,正与下马而战的武骑士殊死相斗。护主将、护旌旗,任何一样有失,他们都要斩首治罪。
“大王进至何处?”军幕里看不到外面,可项燕心里想的就是外面。己军败势已成,若大王不能穿透秦军中军,迫使秦军阵溃,二十多万楚军将丧命于此。
“已进十余步,只是……”彭宗进帐之前特意看了一下旂旗的位置。
“只是如何?”项燕追问,他根本就不在乎帐外的喊杀声。
“只是秦军已退无可退。”彭宗黯然。再紧密的阵列,也存在一些空隙。一旦这些空隙压缩完,再前进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这时候双方只能是亡命相博,然后踩着对方的尸体前进。左右两军横击不得,除了锐士结阵相距,也有阵列已经压缩到极致、秦军退无可退的原因。
“大王可有他策?”项燕再问,此时他只能寄希望于熊荆,希望他能凿破敌军阵列。
“我亦不知!”彭宗刚答完,‘得得……’两声,从帐外射来几支弩箭钉在大帐的木柱上,箭末的白羽犹自震颤。
“想不到我项燕会战死于此。”弩箭射程不远,感觉战败不可避免的项燕不由一声长叹。
“我军将卒用命、大王贤明英武,若败,亦是天要我败。”彭宗黯然中有了些解脱。此战,自己这些人真的是尽了全力,楚军之败不是将士之败,而是国力之败——秦人从一千五百万人里遴选出来的精兵,怎是从三百万人里扫地为兵的楚军能胜的?
“投弹!”乱乱哄哄的战场,熊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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