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勿以王在’的王令,‘哗’的一声,四万多人又坐下了。没有人敢打瞌睡,也没有人敢嬉闹,一个个开始正正经经的吃饭。黄澄澄的粟米,绿油油的菜羹,还有一条小枯鱼。这种没什么油水的饭菜,每日三餐一餐就要吃掉一楚斤多粟米。
五卒围着一个军灶,混着滚烫菜羹,全军正哗啦啦的吃饭,那声音不比起立小多少。熊荆看着小山般的饭菜有些头疼,一楚斤多粟米大约是五百五十克,等于后世电饭煲塑料杯三杯半,这些米煮出来的饭,够三口之家吃一天。一餐如此,一天就是一千六百五十克粟米。
而抗战期间,美军营养专家针对中国士兵给出的供给建议是每日八百五十克大米,约为楚军斗食标准的一半,不过楚军没有新鲜蔬菜、没有肉(只有进口自齐国的枯鱼干,楚国缺粮,齐国售卖粮秣的商贾赚大发了)、更没有油。
二战各国军队蔬菜多少、肉多少、油多少,SB军普区贴出来好几回,可熊荆全忘记了,他只记得大米大约是八百五十克,日军似乎少一些,只有六百多克,但狗日的有罐头肉。
看着楚军士卒吃饭,熊荆又某名的想起了罐头。马口铁生产卡在镀锡前的酸洗上,没有酸洗能镀锡吗?他不知道;能以陶瓮代替马口铁做罐头吗?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应该增加肉食、油、蔬菜的供应,茶的供应也很重要,皇家海军给士兵配发茶叶后,疾病率大幅下降。
还有一个益处就是后勤压力大减。现在楚军砲弹占了后勤供应吨位的三成,粮秣煤炭占了大约五成,剩余的才是箭矢、兵器等等。但这是守城,野战用不上投石机,也就无所谓砲弹。如果能改善伙食供应,那么后勤中粮秣吨位可以减少三分之一;如果全是罐头熟食,那根本就用不着做饭,燃料吨位也可以省下来,而且士卒还吃得饱、吃得好。
‘嗵嗵嗵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千余名宫甲抱着酒瓮入场。吃得正开心的士卒一看就咧嘴笑了:今天居然能饮到酒,哈哈……。当众卒以为大王要与全军一起饮酒时,大王却离开了苑囿。
“烧柴和烧煤……”熊荆想到了一个问题,“哪个省?我问的是重量。”
“禀告大王,烧煤省。”做饭的燃料也归于粟客管辖,他挤上前,躬身答道。
“省多少?全军以后能否只供应煤?还有,釜能不能改个样子,做得轻一些,釜上的盖子也做严实些,这样少漏气,饭容易熟。”在臣下眼中,大王一深入实地,总有各种各样的主意。比如禁喝生水,仅此一项就让全军燃料耗费剧增。如果没有煤,又不拆屋,守城时是做不到。
“禀告大王,烧柴每伍一日需柴十斤,烧煤不过五斤,烧煤仅及烧柴一半。然柴草各处皆有,勿需后方运来,煤只能于后方运来,且煤需用钱而柴不废一钱,煤易费时而柴不费时。”粟客负责全军后勤,自然是个有耐心、细致的人,熊荆的问题他一个个回答。
“全军或可煤柴混用,有柴烧柴,无柴烧煤。铜釜是军中旧式样,自然可改,然是否能造轻些,臣不知也。然五人一釜,再造有数万只釜,此巨费也。釜盖亦是如此,臣不知如何将釜盖铸得严实,严实之后又能省多少煤柴。”
“恩。”熊荆没说话了。只要不是在中原地区作战,柴是很容易打到的,大不了拆房子,墙是夯土,梁是木头的、顶是茅草的。煤从后方运输确实不便,也增加了后勤压力,但釜确是要改进的,还有士兵的饮食结构要改变,茶叶不现实,蔬菜、肉和油水增加的。
大王不说话,站在身侧的粟客缓行几步,正要把位置让给别人,这时熊荆再道:“你找人试试,让士卒食菜、食肉、食油,看看可省多少粟米?”
食肉?粟客呆了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肉食者鄙并非说着玩的,现在士卒一天能吃一条两指宽的枯鱼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孟尝君的门客冯谖期唱‘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就是因为自己是最低一等的门客,没有鱼吃。肉比鱼可贵多了,士卒怎能食肉?
“然也!”熊荆知道他的惊讶,这种惊讶曾出现在春申君黄歇的脸上。“你选几卒县卒,让他们每日只食八百五十克粟米,不饱则食菜、食肉,羹里再加些油,看看他们每日需食多少克菜、多少克肉、多少克油……”
事情很琐碎,但不说明白粟客根本就难以理解,熊荆最后交代道:“好伙食等于半套甲胄,楚军伙食必要改善,食菜、食肉、食油、少食粟米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