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冲出土城,将那些弩阵砸个稀巴烂。
除了以外,最让熊荆高兴的是时间已是四月,按大司马府的计划项燕已经奇袭敖仓,敖仓是敌军粮秣基地,敖仓一旦被焚,敌军最多半个月就要撤军。
“禀大王,敌军要攻城了。”看着大王嘴角的甜笑,立于身侧的庄去疾早已熟视无睹。旷日持久的杀戮让人变得麻木,他不笑,脸上是毫无生息的冷漠。
“攻城又如何?他们破不了矛阵。”熊荆正在站在正朝大殿的高台上,病愈的廉颇坐于他身侧。此时大殿已经拆光,只剩下光秃秃、高约三米的高台。熊荆选择此处是因为城内任何地方都能看到这里、看见自己,九尺高的旂旗则插在他身后,迎风飘扬。
“已备——”砲兵将军公输忌的声音。楚军深陷绝境,熊荆不但要求巫觋每天多跳舞多祈神,还要求所有将军要站在一线以鼓舞军队的士气。
“已备——”公输忌喊过,投石机砲长接着喊。随着他们一声‘放!’。极为刺耳的一记‘咯噔’,投石机机架再发出一阵危险的摇晃,尸油烧制的粘土砲弹才被吊杆高高的抛了出去。
‘轰、轰、轰——!’攻城半年之久,敌军士卒对楚军的投石机早已无视,除了中弹之人会发出渗人的惨叫,其他人仍如海潮般从四面急涌向土城外的尸台。
陈县右司马陈卜镇守城南,舟师之将红牼镇守城西,王卒之将养虺镇守城北,封君之将子爵六风镇守城东。每一面都安排了两千四百名钜甲精锐,他们手持圆盾,在土墙下站成六排,阵宽四百米,其后则是数排全身无甲的士卒。
矢如骤雨,甲士手上的盾牌被抛射来箭矢射得砰砰作响,钜甲也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在楚军阵列于土墙之下,反斜面天然避箭,再远,箭矢的力道便弱了,甚至连普通皮甲也射不穿。
“杀!”不需军令,敌军一旦冲上尸台,前三排夷矛手就会顺着阶梯也冲上去,将尸台上的敌卒尽数戳死,然后牢牢地控制住台顶,勿使敌军上台。
箭矢这时候已不分敌我,皆射向台顶。甲士或中箭身死,或中箭受伤,身死的甲士、受伤的甲士全都拖入墙内。他们身上的钜甲被麻利地脱下来,由后面无甲的士卒穿上。一旦前面六排全部拼光,他们就要冲上尸台继续作战,以顶住敌军连绵不绝的攻势。
带血的钜甲套在陈胜身上时,他两条腿抖的厉害,站也站不稳。以麻布吊着手臂的卒长一脚别踢了过来,大喝道:“立直!”
“唯、唯…唯。”陈胜不但腿在打抖,牙也在打抖。
“大王正看你!”卒长下一句话让陈胜背上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中则发生无数起难以描述的化学生理反应,热流最后全冲上了大脑。他迷糊应道:“大、大王……”
“然也!”卒长指向身后不到两百米的高台。“大王立于台上,大王正看你。”卒长说完还敲了敲陈胜已经穿上的环片钜甲:“有甲,秦寇何惧?!”
未受伤的士卒越拼越少,陈胜这样十多岁的弱兵也披甲上阵。卒长知道这些少年害怕,故而用‘大王正看你’来振奋士气、祛除恐惧。他话语说完,陈胜不自觉地回望高台,大王恰好此时转身过来,激动中他什么都忘了,只听到同袍们的呐喊。
“啊——!”鲜血不再刺目,恶臭不再熏鼻,呐喊着的陈胜顺着阶梯也冲上了台顶。
‘当当当当……’暴雨般的箭矢不断敲击着他的甲衣,可除了胸前数痛,箭矢全都无奈落下。他用手里的夷矛笨手笨脚的捅穿了一名秦军士卒,对方几杆长戟立即不要命的向他挥来,其中一杆居然勾住了他的小腿。正当他以为自己无甲的腿肚子要不保时,这名戟手突然惨叫,他倒下的时候陈胜看到他背后插着两支弩箭。
陈胜是幸运的,他的同袍陈实刚刚冲上来就被箭矢射中面门,踉跄载倒后被人拖了回去。伍长陈忿最刁,陈苟正学者他。他们压根就没有刺矛,而是在尸台上拾起块破盾——敌军其实不需要自己杀戮,敌军的弩手会帮着杀戮,楚军要做的,只是在箭雨里生存。
陈黑臀大概是所有人当中最疯狂的。矛阵三排,立于最后一排的他不断刺矛,捅中一个又一个已经中矛的敌卒。战后他说他想的就是自己吃了那么多肉,要用死报答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