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郎美目扑闪,顾盼流兮,嘴角微翘,嗔道:“叶嬷嬷,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再喊我郡主。
那神都洛阳城中,居九重宫阙,锦衣玉食,仆从如云的才是公主和郡主。
兮若不过是流亡之人,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终日行走在黑暗中,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敢在人前祭祀祖先。眼看着我李家的江山都要改姓了,却什么都做不了,还算是什么郡主?”
少年郎的名字却原来是叫李兮若,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清秀淡雅,不过,却也缺乏一些英气。
听李兮若话里的意思,她竟然是一位少年女郎,也是一位流亡的郡主,只是,不知道她是哪个国家的郡主,又是哪位帝王的遗孤?
李兮若言罢,眼圈泛红,美目中浮起一层水雾,让人不忍。
那老妇人弯下腰去,凄然而又决然道:“在老奴的心中,您永远都是郡主。洛阳城中不过是一些乱臣贼子,那个什么洛阳之花,以老奴看来给郡主您提鞋都不配!”
李兮若莞尔一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太平怎么说也是我的姑母,不可不敬。”
老妇人没有抬头,苍老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悲凉:“郡主啊,不是老奴多嘴。想当初,就凭一句捕风捉影的流言,老王爷,也就是您的父亲,还有您的全家数十口人可都是被她母亲所害,不论男女一律斩绝,大唐开国至今也无二例。
那个老妇欺夫灭祖,弑子杀孙,把李唐王室子弟杀得是人头滚滚,何其毒也!
那太平也是她的女儿,听闻那恶毒老妇曾言,太平酷肖于她,呵呵,还能是什么好东西!
郡主心善,以姑母待她,可是她却未必视郡主如侄女,不得不防啊!”
老妇人的话勾起了李兮若的伤心往事,一双美目中水雾濛濛渐渐凝聚成泪珠,在眼睛里打着转儿,终究是忍不住滚落出来,顺着两颊滑落。
她轻轻饮泣,戚声道:“也不知道玉奴现在可安好?难为他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叶嬷嬷,我真的很想他。”
叶嬷嬷抬起头来,眼中浮现一抹严厉之色,道:“郡主不可!这是小王爷的宿命,也是他生来就要担负的责任。
郡主,您的家仇,再加上如今的国恨,全都寄托在小王爷的身上。稍有不慎,秦王一系几代人、几十年的忍辱负重可就功亏一篑了。
郡主心疼小王爷年幼,可是我的郡主,您又何尝享受过父母的慈爱?何尝有过无忧无虑的岁月?老奴还记得,您在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老王爷和王妃,去山中苦修,小小人儿,无论多苦多累,您都没有放弃,甚至,都没有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
郡主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李家的江山,为了洗刷祖先的屈辱,为了恢复秦王的荣光。既然如此,小王爷又何能例外?”
李兮若扑在叶嬷嬷怀里轻轻饮泣,良久,她才抬起头来,仰着脸,擦干眼中的泪,戚声道:“这将是我李兮若此生最后一次流泪,从此,我李兮若可以流血,但是绝不再流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