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孩提时代的李隆寿,一直不晓得他竟是这般少年老成。
陶灼华远远望去,总觉得这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身量那般瘦弱,眉宇间少了些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之情,到似是承载了太多的不堪重负。
同样的天皇贵勋、同样的青葱年少。陶灼华初见何子岑时,那朗润的少年立在榴花如花的树下仿佛自带了光环,是那样耀眼夺目,不知愁为何物。
若说李隆寿似暗夜的星辰,只有点点荧光,身上还笼着层淡淡的哀愁;那么何子岑便是初升的朝阳,煦暖而璀璨,总带给人无限的希望。
陶灼华一时想不清同为皇子的两个人何以有这般大的不同,只将目光远远投到李隆寿身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纵然对瑞安长公主与苏梓琴恨之入骨,陶灼华对这位太子殿下却心存好感。
前世的芙蓉洲里,陶灼华再无利用的价值,被瑞安长公主弃若敝履。
数日之间,先有何子岑殉国,又惊见陶雨浓在自己眼前殒命,陶灼华不堪重负,她挣扎哭喊着上前拼命,却被侍卫一掌打翻在地。
陶灼华跌坐在地上,牵动了胎气,裙间汩汩流出殷红的鲜血,不过片刻便染湿了芙蓉洲里浅金色松鹤长春的织金毯。
每一次的回想,都能牵动陶灼华骨肉分离的惨痛。她一再对不起何子岑,明明听到他殷切嘱托,要陶灼华养大两人的孩子,可她却连这些要求也无法做到。
可怜她与何子岑的骨血根本没有机会来到世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坠入了深渊。陶灼华捂着肚子痛哭,瑞安长公主见她一幅疯癫的样子,嫌恶地命人将她直接丢进芙蓉洲的水域。
是面前这位黄衫男孩儿、后来的大裕帝君轻轻蹙起眉头,他略显哀伤地说道:“姑姑,上天有好生之德。陶灼华已然失了孩儿,您体贴梓琴腹中还有我李家的骨肉,不必打打杀打,便任她自生自灭吧。”
长公主听得凤目微扬,到似是讥讽一般笑道:“想不到寿儿竟随了你父皇,有这一片仁爱之心。你既搬出梓琴腹中的孩子,姑姑便遵从你的意思”。
公主府的侍卫便又像扔破布一样将陶灼华扔到公主府门外,果真任她自生自灭。陶灼华腹中坠痛,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未料想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为何子岱相救。
何子岱那时还未离开青州府,对自己贸然将陶灼华丢在长公主府门前有些后悔,正派人回来打探消息,便瞧见陶灼华鲜血淋漓,被扔出长公主府的大门。
对于何子岱,陶灼华能理解他的心情,却不能谅解他的做法。
当年若是没有他,也许自己根本不会活下来,早便随着何子岑赴死。也正是因为他,自己失去了同何子岑唯一的骨肉,便又对他恨之入骨。
此后何子岱将陶灼华送回洋溪湖畔,并为她重新休憩了陶婉如当年居住过的木屋,陶灼华依然与他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