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皇帝感念良将忠义,便将叶蓁蓁养在了宫里,还册以郡主之尊,使她有着她自己的俸禄,往后不必仰人鼻息。
谢贵妃昔年与叶夫人是闺中密友,不忍叶蓁蓁孤苦无依,便将她留在长春宫中做伴,叶蓁蓁感激涕零不说,谢贵妃为此还颇得仁寿皇帝的青睐。
从前宫宴上遇到过两次,因这小姑娘替父亲守孝,总是穿着素衣,他才约略有些印象。后来陶灼华入宫,两个女孩儿同有亲人离世,衣裳妆容极为相似,到有些惺惺相惜,还因此成了手帕交。
再后来仁寿皇帝指了陶灼华做何子岑的顺仪,叶蓁蓁还去太子东宫探过两回。她大婚之后,便随着她的夫君燕王何子岩去了封地,此后极少返京。
兄弟间的分歧影响到这一对明明有着金兰之谊的姐妹,何子岑登基之后,她们偶有书信往来,见面的次数却少之又少。
何子岑印象极深的便是陶灼华嫁给自己的第二年便怀了他的骨肉,叶蓁蓁还特意找人送来几盒血燕替她补身。后来陶灼华不幸小产,叶蓁蓁又特意写来书信宽慰,牵挂之情跃然纸上。
一对好姐妹远隔千里,陶灼华曾守着何子岑婉叹过几回,却极懂得分寸,纵然日后冠宠后宫,贵为宸妃娘娘,也始终未提过要何子岑调燕王回京。
前世今生相隔得太远,十一岁的叶蓁蓁不曾在何子岑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有那一袭素衣、安静又恬柔的模糊轮廓与记忆里最珍贵的女子有些重合。
透过她,何子岑仿佛又见了只有十岁的陶灼华,穿着身月白色暗纹的锦衣,目光里有着乍离故土的不安与孤寂,胆怯却又故做大方地立在自己面前。
见叶蓁蓁指着自己脚下颤悠悠的竹桥,脸色因为紧张而发白,何子岑浅浅一揖,算是谢过她的好意,耐心地解释道:“不妨事,竹桥结实得很。”
叶蓁蓁紧张之情稍缓,她笼紧了苍蓝色的披风,将不知何时吹落在衣襟间的一朵残花拂去,还是不放心地说道:“赵王殿下,青莲宫年久失修,这座竹桥更是少有人走,您还是快些回到岸上来吧。”
何子岑本待独自一个人在青莲宫凭吊一下与陶灼华的过往,也好生想一想这次与她相见的场面,如今被叶蓁蓁打断,唯有无奈地笑笑,回到了岸边。
见叶蓁蓁身边一个人都未带,何子岑关切地问道:“佳柔郡主怎么一个人走到了这里?身旁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叶蓁蓁心里若有千万头小鹿在撞,一双明眸仿佛惊散了月华,又好似璀璨了夜空,唯有深深倒映着眼前这一人的身影。她暗自吸了口气,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却是顽皮地咬着下唇反嗟道:“赵王殿下不是也独自一人么?”
何子岑瞧着她巧笑嫣然、却又有几分孩子气的模样,念着她上一世的良善,不由温润地一笑,解释道:“父皇传召,我命人等在了前头,这便要走了,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