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

    那天是我十五岁生日，按我们屈月国的习俗，满十五岁就是成人，是值得庆祝的大事，就是普通的牧民也会宰杀肥羊，把亲朋好友聚集在一起，喝酒吃肉，载歌载舞，热热闹闹地欢庆一番。而我不仅是公主，还是阿爹最小也最疼爱的女儿，生日自然不会那么简单。阿爹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在王宫里大摆宴席，宴请王公贵族和各国使节，还在王宫外面的广场上摆放很多酒食，任何人只要跟看管的人说一句“月神保佑塔娜公主”，就可以随便吃，随便喝。

    那天我很早就醒了，我的贴身侍女阿其朵帮我穿上了新礼服。我们屈月人崇拜月神，所以特别喜欢白色，我的新礼服自然是白色的，上面镶着洁白的雪貂毛，还用金线绣着象征王室的弯月。

    阿娘一大早就来了，按照风俗，她要亲自给我梳辫子，以表示祝福。

    她把我的头发解开，用犀角梳细心地梳着，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的塔娜也长大了。”

    “阿娘，你不想我长大吗？”

    “你长大了，就会离开阿娘了。”

    我明白阿娘的心思，我满了十五岁就可以嫁人了，如果嫁得太远，像我二姐和四姐那样，出嫁后再也没有回过娘家，阿娘当然舍不得。我也舍不得离开阿娘，说：“阿娘，你放心好了，我不离开你。”

    “女孩子总归要嫁人的。”

    “我不嫁就是了，就在家里陪着阿娘。”

    阿娘笑着对身边的人说：“这孩子，尽说傻话。”

    阿娘的侍女珊丹说：“小公主是想哄王后开心。”

    我的奶娘拉姆说：“不出嫁的女人是有，那是因为嫁不出去。小公主才不会嫁不出去呢。你的美貌已经随着草原上的风吹遍了西域，等小公主的成人礼一过，来求亲的人一定会挤破王宫的大门，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有人到小公主的楼下来唱歌。”

    她并不是奉承，屈月人谈起我都感到骄傲，说我是月神的女儿转世，是西域最美的公主。是不是最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我的阿爹英武帅气，阿娘也是有名的美女，这样一对夫妻生出的女儿当然不会是歪瓜裂枣。

    我对拉姆吐了吐舌头，说：“要是有人来唱歌，我就把水泼下去。”

    大家都哄然大笑，阿其朵边笑边说：“小公主，今晚上我会等着看是哪个可怜虫被你泼水。”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我说的是真心话，除了我喜欢的男人，我才不会让其他男人到我的楼下来唱歌，可是，我现在还没有遇到我喜欢的人呢。

    阿娘给我戴上帽子，说：“塔娜，从现在起，你就是大人了，可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任性胡闹了。”

    “我才没有胡闹呢。”我冲着阿娘做了个鬼脸。

    阿娘笑着，宠溺地在我的脸颊上拧了一下。

    打扮完后，我和阿娘来到大殿里，阿爹和哥哥们以及前来参加典礼的人都已经到了，阿娘到阿爹身边坐下，国师走到我面前，挥舞着法杖大声唱经，为我祈福。

    国师唱完，我走到阿爹面前，阿爹站起身，递给我一把腰刀。这把刀非常精美，刀把是纯金铸的，上面刻着一个狼头，还用绿松石嵌成眼珠，刀鞘上不仅用红宝石镶出我的名字，还用珍珠镶出象征吉祥的弯月，累累赘赘的很是沉重，不过也不能埋怨阿爹把它打造得这样重，这把刀本来就不是给我用的，是为我将来的丈夫准备的。

    按照习俗，每个屈月女孩在成人仪式上，她的阿爹都会给她一把刀，将来她中意哪个男人，就把刀送给他，只要他接了刀，两人就算订婚。

    我刚接过刀，卫士就来禀告说有中原使者求见。

    阿爹同意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