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白天仍在垂拱殿,皇帝困了,便和她说,“朕睡一会儿,任何人来不要打扰朕。”
福豆应下。过了会儿王押班来叫他,一脸着急又没法子的样,“郑妃来了,怎么办?”
福豆愣了愣,“郑妃?”
王押班道,“郑重恩就是她的远方表亲,御前副都点检郑太尉是她哥哥。”
郑重恩就是之前的郑押班,已经因为收受贿赂、克扣宫人财物,给打了一顿丢到禁外,成了最底层的洒扫院子了。这院子可就不是内殿院,是扫大街那种。据说至今屁股和腿都没好,举着拐杖扫大街。
王押班往里面一躲,“你在官家面前得脸,还是你去会郑妃吧,我可惹不起她。”
福豆嘿嘿笑着也往里退,“别呀,小的哪能招待妃子,您是押班,比我殿内高班高了好几层呢!”
王押班一听,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比你高了好几层啊,那我差遣你你还敢不听?”
得,这是下了个套子自己钻进去了。福豆哭丧着脸出去接待郑妃。
郑妃之前因为郑重恩被打贬黜,跑去和皇帝不懂事地闹,结果成了在失宠的边缘试探,皇帝已经好些日没来看过她了。最近听说吴婕妤重新获宠,她着急啊,就跑过来求了。
以往郑妃只要跟郑重恩说一声,皇帝的办公室就可以随便闯,反正皇帝也不会说她什么,最多揪揪她耳朵,说上一句“不乖”,但是她活儿这么好,两句话几个动作皇帝也就舒坦了。
她这些时日没见皇帝,竟然也不知道皇帝跟前来了个面生的福豆。旁边宫女跟她说了,“这是官家随身走哪带哪的福豆,柳大官的干儿子。和他搞好关系准没错。”
福豆走下台阶去跟郑妃说,“郑娘娘,官家歇下了。不若等官家醒了,咱再请示官家?”
郑妃笑着往前走,“不劳中官了,本位进去不吵着官家就是啦。”
宋朝因为汴梁宫小,妃子们住的是阁而非宫,所以只有太后、皇后和太子住的才叫宫,所以妃子们只能自称本位。而内监在这个时候也经常被叫做阁长,就是这么个原因。大居朝也是一样。比阁长叫得高一些就是中官,比中官再高叫大官。
福豆赶忙拦住她,“娘娘,官家说谁也不见 ,想独自歇一会儿,国事繁忙,娘娘还是等官家醒了再说吧。”
郑妃继续要走,“哎呀,从前本位都直接进去的,今天怎么不行了?中官你要学会变通嘛。”
福豆说,“这不是变通不变通,放娘娘进去了,官家不会怪娘娘,却会怪奴婢呀。”
郑妃的好脾气磨没了,变了脸,“你是柳崇的干儿子是吧,你以为,仗着他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福豆嘿嘿,“奴婢不敢为所欲为,所以娘娘,您也不要为难奴婢嘛。”
到底是谁想为所欲为啦?
正好林冲带着巡逻队走过来了,见到福豆便走过来,福豆趁机吓唬郑妃,“这么多人呢,您到前殿来总归不太好吧。”
后宫不得随意到前殿是宫规,郑妃一看巡逻队都过来了,虽然她哥哥是副都点检,但小的将领可能不知道这里边关系,她不能闹大。
郑妃之好瞪她一眼,“明日本位再来,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福豆本来还想好心说一句,皇帝醒了帮她通传呢,好嘛,她却抬腿走了,还威胁自己。
谁怕谁。
下午皇帝醒了,正好二皇子也过来,邀皇帝去打马球。看到福豆,二皇子气鼓鼓地,都没有摘她帽子。
福豆陪笑递茶,“二大王?”
二皇子不接,“王得喜,你给本大王倒水。”
福豆一听,这可如临大赦啊,她巴不得离这家伙远点呢,于是一溜小跑就窜出去了。
“你!你给本大王回来!”二皇子气得要死,可福豆却站去殿外了。他在皇帝面前,又不能干什么,皇帝睡醒了还高兴呢,他只能憋着气陪皇帝出门去马球场子。福豆一直跟在后面,二皇子动不动就凶狠地瞪她一眼。
这是因为她在丰乐楼溜走的事生大气呢。
福豆送他们到了马球场子,就到了换班的时间,福宁宫的周明朗已经赶过来了,福豆便伸个懒腰撤退,周明朗说,“吴婕妤叫您去蕊红阁一趟,说是有和官家有关的要紧事。”
福豆想,现在吴婕妤有了宠爱,对她也不那个了,和她现在算有利益捆绑,自己恐怕是得过去趟。
刚沿着宫道走了没多远,突然来了四个侍卫,将她拉扯着向偏僻的墙根去。
“我干爹是……”福豆大叫,那群侍卫却捂住她嘴,“打得就是你!”
……
林冲正好也换了班路过宫道,突然听到福豆的声音,刚要看,就见她被两个熟悉的面孔往旁边蕊红阁拐角的偏僻处拉扯。
那四个人品阶官职都比他高一级,他现在孤身一人,恐怕是救不了福豆。想了想,便拔腿向马球场子去。
去了要进场子,周明朗却拦住他,“干什么呢。”
“我要见官家,我看见有人要打福豆。”
周明朗已经被打点了,若不然别人怎么知道福豆会在这个时候独自走宫道呢。周明朗道,“不行,来人,挡着他,别让他惊动了官家!”
林冲怒道,“你们!”林冲想,若是不行,他只能叫兄弟们去强干了,只是这一闹,自己被贬黜受罚不说,还要连带上兄弟们。但是义气肯定大过天,福豆还是要救的。
二皇子在马球场子里,本就时不时注意过来,刚才没留神,现在才发现福豆不见了,心里突然空空地有些失落。
这个时候看见林冲在和周明朗争执,隐约听到福豆,这就纵马过来问,“福豆怎么了?”
周明朗掩盖,“别听他胡说……”林冲却大声说,“福豆被几个人拉去打了!”
二皇子脑袋一嗡,登时就狠踢了一下马腹,那马朝着周明朗冲过去!周明朗被马蹄子一个侧踢踢翻,二皇子道,“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
林冲跟着马说了地点,二皇子直接就跨着马出了马球场子,一阵向着后宫宫道急奔。骑马在马球场子外,是大忌讳,皇子无召,也不得随便去后宫,更何况也不是他娘胡皇后的宫殿,而是妃子们住的阁区。
四个侍卫把福豆就堵在蕊红阁外面看不见的墙根下,“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福豆摇头抱着腿,哆嗦着,那侍卫说,“因为你手脚不干净!”
这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溪云正好从蕊红阁出来一看,尖叫一声跑回去,吴婕妤匆匆忙忙地跑出来,就见他们要打福豆。
溪云慌着说,“婕妤,这是干什么啊,赶紧劝啊!”
吴婕妤也急,但这个时候却没法子,“这是有人要杀鸡给猴看,鸡是福豆猴是我。人家肯定下好套了,我上去我就跟福豆是一伙的!”
溪云说,“您的意思,他们都编排好理由了?”
吴婕妤无奈,那肯定啊,说她手脚不干净,那还能不找好了证据么。而且福豆还是朝她蕊红阁来的,本来就说不清,这明摆的是被别的嫔妃算计了。
溪云想自己还是要试一试,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侍卫当中叫,“不许欺负福豆!”
溪云便要蹲下去护着福豆,侍卫们哼哼,“姑娘我可提醒你,该打都要上手的!”
溪云怂了,松开了手,可她自己腿也软了,一时间竟站不起来。
吴婕妤眼看着他们举起了棍棒就要殴打,突然见宫道上一骑绝尘,一个头戴绿帽,身穿绿袄的男人甩鞭而至,口里高喊,“谁敢动我赵开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