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他可是好好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了这两个人是谁。那面容寡瘦的中年妇女,不就是那天伸手去推自己姐姐的那个人吗?
霍星辰当然就对两个人没什么好脸色了。他本事虽好,但一向没什么心机,就是不喜欢某些人的时候,那不耐烦就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他的外表看上去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非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那双眼睛——
那双像极了刽子手的眼睛。
陈父陈母觉得怪异,那少年分明看上去走得不快,可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办公楼尽头了,找也找不到踪迹,夫妻俩面面相觑,内心想着:坏了,肯定是那天的事……
那天他们的态度,可真是糟糕透了。
当下只得另想办法。
霍星辰回到家,没把这事跟姐姐说。
很快又到了周末,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在家继续学习继续做题,为此霍星辰还专门请教过魏坤,问他们的周末一般是怎么过的。
得到的回答当然是在家刷题。
于是霍星辰就在家刷题了。
不过没想到魏坤竟然过来拜访了。
珞县除了一个县城外,还有几个乡镇,整个珞县都是呈山——城——湖的地势,珞县县城就在毓山脚下平铺而开,往北一直走,便是杞弦湖。早些年的时候这里是两个湖,杞湖和弦湖,被一条海埂道隔了开,后来湖水上涨,淹没了海埂道,两个湖便合成了一个湖。珞县有一半的乡镇在毓山之后的深山老林里,另一半,便是环着杞弦湖的了。
霍星辰家,便是住在杞弦湖的东岸,一个依湖的村落,出了家门往湖边走个五六分钟,便能看到斜阳映水,湖光生辉。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村落,但胜在风景好,又可从湖中钓鱼,于是这边也有几家口味不错的私房菜馆。
魏坤原本是跟着父母过来吃饭的,大人们在酒桌上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一个人显得十分无聊,突然想起之前跟霍星辰聊过,霍星辰家似乎就在这附近。魏坤有一个优点,他想办一件事,就绝不会害怕因为这件事“打扰”道别人。当下打电话找班主任要了霍星辰家的座机号,一个电话打过去,理直气壮地要求霍星辰出来接他。
其实他这要求也没错,村里的路七弯八拐,没人带路的话,他自己一个人找,非得找到天黑。
霍星辰大抵是不耐烦被人打扰周末的做题时光,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脸色,臭着一张脸走在前面带路,他明明看起来走得不快,但魏坤就是要一路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待得穿过各种小巷与土房子,终于到了霍星辰家。魏坤一看那房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那一扇大门泛着陈木的铜黄,门前左侧又两尊高矮不一的石碑,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字,石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边缘处光滑圆亮。门边是青砖垒成,看得出一点修缮的痕迹。再抬头,就是足以令人震惊的门头。
那门头由三层木雕拱架而成,雕工精细,气势俨然,上刻精美花草,以及布爪腾云之龙、振翅欲飞鹤、神态安详之鹿,和穿行其间的兔、鸟、鱼等祥瑞动物,三层木雕均为镂空雕刻,交错之间,栩栩如生。正中间一层刻有凸起的太极图案,古朴端庄。门前左右犀牛座石刻有双凤朝阳和麒麟腾云的图案,足见家门显赫。
“这这……这真不是什么文物古迹吗?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来接我去你家玩的吗?你没走错吧?”
魏坤愣愣地跟着霍星辰走进去,内心更是惊异,只见内里的庭院清幽古静,前院栽花,蔷薇满架,流云飞霞。足下石阶干净,罅隙中生着点青苔,映照青色的墙,和黛色的瓦。前院角落是一个长满青苔的水缸,蓄着半池雨,旁边放着个破旧的木瓢,看上去还破了个洞。
只不过院子美归美,地上那洒得乱七八糟的水痕却是一道道败笔,像是谁把水洒得到处都是。
见他的目光落在那一道道凌乱的水痕上,霍星辰的脸色更臭了一些,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悲催着一张脸去捡那个破木瓢了。
于是魏坤就见到了一道奇景,只见他的新同桌动作飞快地用木瓢舀起角落里那石缸中的水,抬着水飞快地奔跑到院子的另一端,将水浇在花盆中。
往复了几次,瓢中漏出来的水又在青石板的地上洒得满地都是了。
魏坤看了看那明明已经破了个洞又裂开一条缝、却被一根铁丝强行“修复”在一起的木瓢,再看看面无表情抬着破瓢浇花水的霍星辰,最后看看那一地的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家门显赫什么的……果然只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