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门缝的那一线雪白是几乎全被遮住了的。
第二滴雨落了下来,擦着霍星云煞白的一张脸而过,她万分确认,自己确实是听到了小巷外面,上毓山的主干道上,传来的凄厉哭喊声。
下一秒,倾盆大雨哗然而至。
霍星辰这一去,却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毓山脚下,出了件大事。
因着霍星云说了要漂亮的花盆,霍星辰挑来挑去,花了快半个多小时才挑选好了十二个花盆,让老板用一个纸箱子装了起来。他抬腕看了看表,离自己出来快一个小时了,高三的午休是三个小时,还有一个小时上课,正好可以先给姐姐把花盆送回去,顺便帮她分分土。
他一次性买了十多个花盆,也不讲价,老板心里高兴,得知他今年念高三,还多送了他一小盆栀子花,说等他毕业那天肯定能看到栀子花开。末了看他清瘦,生怕他抱不动那些盆,还问了一句:“小哥,我看这些盆重,你也不好拿,要不要我骑电动车给你送过去?给个十块钱就行。”
霍星辰当然是拿得动的,莫说这么点东西,就是身负千斤重的东西,他也能健步如飞。
真的飞。
但是如果老板送他过去的话,肯定比自己走回去要节省时间。所以他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两人正要出发,就听外面传来“噼啪噼啪”的声音,霍星辰回过头去,只见豆大的雨点砸落在街道上,泛起破碎哭喊的细小水珠。
一条邋遢野狗自马路中间穿行而过,被路过的车碾了一下,没死,轮胎似乎只碾到了它那条被雨淋湿的尾巴,它在地上打了个滚,重新爬起来,飞快地朝着路边小巷窜去了,那截受伤的尾巴无精打采地耷拉在身后。
地上方才它被碾过的地方,流下了一点点血迹,不多,却在暴雨的冲刷下很快晕染开来,在马路中间晕成了一大团,看着血淋淋的,十分可怖。
“哎哟!”老板在一旁惊呼了一声,“看起来也没受多大伤呀!怎么感觉就像流了很多血似的!真不吉利!”他望了望天,朝霍星辰道:“这位小哥,我看这雨估摸着是场急雨,估计没几分钟就能放晴了,下雨也不好走,要不咱们就等会儿?”
霍星辰没应答,目光呆呆地望着街道中央那滩晕染成团的血迹,怔怔出神。
他无所谓那些人做些什么,但是,天若被遮,自己岂不是就看不见那璀璨星河了?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尝试遮住自己的视线,感受看不见星空的感觉。
不舒服。
十分的不舒服。
可是如果干预进去,再一次和那些人见面,再一次和那个人站在同一立场,也一样的不舒服。
中东……猎手和小红帽……
他缓缓放下手,眼神冷漠,语气厌恶:“我给你们的,还不够多么?”
也不知从哪儿吹过来的风,轻轻推着天上的乌云前行,挡住了那几颗零落的星。
至此,天上再无光明。
第二天的军训,霍星辰没有出现。学生群中因为他总是很得龙牙教官“照顾”,早就对他颇有微词,这会儿见他连军训都堂而皇之不来了,更是心生不满。有耿直的男生便直言了:“报告教官,为什么霍星辰可以不来军训?”
龙牙心底薄怒暗生,心想我昨天还差点死在他手里呢,我哪里敢去问他?
当下黑了一张脸,怒喝:“关你屁事!给我站直了!向右转!起步跑!”
众学生心底立即哭喊连天。
第三天的军训,霍星辰也没有出现。龙牙一面要跟韩启凌打太极,避免自己不小心直接暴露了霍星辰的踪迹,一面还要胆战心惊地去想霍星辰做什么去了,作为一个战斗人员,他表示自己简直心力交瘁。
第四天的军训,霍星辰还是没有出现,但是韩启凌意外突然来访了。他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熊猫让谁都认不出来,但龙牙还是从那风暴气息中感受到了来人是谁。龙牙十分庆幸,霍星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然两个人一相逢,不知道会炸成什么样。
他极力表现得正常,就像没有见过霍星辰这个人似的,但在也不知能不能瞒过去。
而被所有人惦记着的霍星辰,此刻在哪里呢?
大漠黄沙,风烟四起。
破败的小镇在炮火的摧残下褪了色,无处不透露着灰败的气息,残旧的断壁颓垣间,有孩童麻木且恐慌的眼神偷偷往外看着。
“哼……哼哼~~嗯……哼哼~~~”那哼着愉悦歌曲的男子带着半个兔头面具,两只耳朵竖起来,兔唇上一道裂痕,浸着锈迹斑斑的暗红色,宛如干涸的鲜血。他一身猎装,腰间挂着四把生锈的斧头,手中拿着的那把,还淅淅沥沥往下淌着血。
“在哪里~~~~在哪里~~~~~可爱的小兔……”
蓦地,他在一个废旧的车厢前停了下来,褐色的鹿皮靴踏着斑斑血迹,踩在车厢门的那丝缝隙面前。
猎物心底的压抑的惨叫与哀嚎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男子愉悦地弯唇,对于“窃窃私语者”这张技能卡的用处简直不能更满意。凡事被锁定的猎物,只要他们开始奔逃,自己都能够听到他们的哭泣声。
除非他们已经离得足够远,否则,没有任何猎物能够逃脱。
“唔唔……”缝隙前乍然出现的皮靴与扑鼻而来的血腥气,让躲在黑暗车厢里的一对八九岁的男孩女孩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互相捂住了彼此的嘴,生怕泄露出一丝声音去。两张相似而稚嫩的小脸上布满了灰尘,有着些擦伤。他们紧紧搂在一起,阴霾与杀机中互为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