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不得随意走动!”
保仪不再言语,可清寒若冰的脸上再度笼罩上了沉郁的哀容。窅娘听得外面再无声音,颇为得意,轻轻抚着国主的胸膛,柔声劝道:“保仪是个掉书袋,不解风情也就罢了,官家何苦还与她怄气。来,臣妾喂官家一颗果子,消消气,让这果子呀甜到了心里。”言罢以纤纤玉指捏起了红壤壤的橘瓣,喂给国主享用。
保仪站在殿外听得里面的旖旎风情之语,只觉得脸上像是被凌风拍了一下脸,无地自容,手中的那一卷画轴也像是烫手的山芋,那是她熬红了眼,花费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才临摹的名画,可惜,它一文不值。
保仪遽然转身,大步离去,一直走到蓬莱洲,上了那艘轻轻花船,她的眼泪才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一滴滴地滴落在水湖中,荡开一圈又一圈的细小涟漪。
山桃很少见保仪如此失神之态,慌了神,安抚保仪道:“娘娘别难过了,今日只是国主喝醉了,才说了那一番伤人的话,平时他是最舍不得对娘娘说上一言半句的重话的。”
黄保仪迎着水面上的轻雾薄岚眨了眨眼,让眼角的泪痕也迅速被风吹灭了踪迹,她清冷冷道:“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以前的那个才情绝绝的国主在我的心中也已经死了,我于世再亦无知音。伯牙绝铉,我又要这些劳什子做什么?”她将手中的画稿撕成数片。
“娘娘使不得!”山桃去抢,可已经迟了,那些画的残片如雪一般满天飞洒,一片一片地散入在水中,随着水波流向远方,以决绝之姿向过去告别。
山桃惋惜道:“奴婢也瞧出来了,娘娘与官家是高山流水般的赏识,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这样的情分万金难买, 娘娘真的要与之诀别么?”
黄保仪伫立船头,任风吹皱了她的长裙,她悠然一声叹息:“我以为我是这世间最懂得国主灵魂的那个女子,可是到现在我才错了,我不过是一番自作多情而已。他才情无双,可也是个饮食男人,只有窅娘那样俗艳妖媚的女子,才能给予他最妥帖的温暖。”
山桃道:“可是曾经……”
“曾经,我为他欢喜而欢喜,为他伤悲而伤悲,我的心思像是敏锐的琴弦,总是会被他幽隐的心境轻轻拨动,谱出那些或是欢欣或是悲凉的歌曲。可是,他已经变了,变得让我陌生,变得离我的世界越来越远,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为他谱出斑斓的旋律 ,可是我知道,就算谱出了心曲,却再也不会美妙动听了。”
山桃听不大懂黄保仪言语,只是迷惘地望着她,保仪静如深潭的眸子目无焦点地望着淼淼水波,那里面透着失望、羞愤,或许,那又是另一个敏感而伤透了的女儿心吧?
……
窅娘宠冠后宫,国主对窅娘的三寸小脚更是欢喜不尽,促使一宫之人、金陵城中的女子尽皆效仿,女子们纷纷裹住了玉足,走起来路来颤颤巍巍,大有弱柳扶风之姿。
窅娘身形轻捷,有飞燕之态,双足起舞,更是盈盈欲飞,惹人怜爱,国主自“霓裳羽衣舞”后再也不曾得见如此美妙的舞姿,一时夜夜笙歌管弦,直至夜深也不愿散去。
这一日天气晴好,宫中百花盛放,彩蝶蹁跹,御园中倒呈现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在一片水波盈盈的御池畔,已经分列了朝中诸臣,以及翰林诗待诏和画待诏,他们心中忐忑,不知道国主今日给他们的命题是什么。
正翘首相盼的时候,但见水面上缓缓驾来一艘花船,那花船上以锦簇的鲜花装点,远远望去,竟只看到花红柳绿的一团团,一簇簇,国主与窅妃并立于船头,姹紫嫣红、色彩鲜妍的一片,与这明媚缤纷的春景恰恰相得益彰。
翰林众人齐齐行礼,国主命道:“诸位无需拘谨,今日春光正好,天朗气清。诸位以‘金莲舞’为题,若有佳作者,朕重重有赏。”
翰林众人还是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人问道:“臣斗胆,不知何为‘金莲舞’?”
国主笑而不语,轻轻击掌,在水底下的内侍宦人早已准备妥当,拉动水下机关,一个高达丈余的莲花台自水底下缓缓升起,那莲花台以纯金锻造而成,周身镂刻花鸟图案,又有各色宝石巧妙镶嵌,金碧辉煌,倒映在水中,金光折射,直晃得人的眼也睁不开,莲花花瓣以金丝编成,又极为轻盈精巧,由含苞待放的菡萏渐渐绽放成芙蓉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