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景吾没有用法术,只是像七年前一样执剑当胸。心臆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就是这个人,在南离古寺杀死了身边的撷霜君,摧毁了他们四人自以为坚不可摧的情谊。
那些往事和恨意如穿风掠过耳际,原来,他并非太上忘情,到此也无法释怀。旧忆穿林渡水,翻山越岭,最终停驻在祈宁长剑的剑尖上。
“你一定很恨我,想杀了我吧?”苏晏终于开口讥讽道,虽然是对着殷景吾讲话,他却定定地只注视着持刀的鸦青少年。
祈宁在掌心微微跳跃,殷景吾容色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唯有心口上下起伏,像是心跳得极快。
苏晏见他不答,更是有恃无恐,露出一种诡异的冷笑,恶毒而充满冷意:“你不会以为是我毁了你们四人吧?林望安,云袖,和你身旁的撷霜君,当初用兵刃指着你的时候可有丝毫犹豫?”
他嗤笑一声,死死地盯着殷景吾,言语如刃:“是你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缝,我只是利用这裂缝而已,你也配……”
“你住嘴!”殷景吾冷喝道,似是怒极,一剑刺出。
祈宁锋芒吞吐,凌厉无比,虽然他七年没有用剑,如今挥剑仍是得心应手。纵横的剑气一瞬间将重帘后的人影笼罩。苏晏抬手试图凝聚一个结界,剑气却在一瞬将结界生生撕裂!
苏晏依旧坐着一动不动,侧眼看着沈竹晞,面具后的眼瞳里有莫测的光。
那样的眼神,居然如同一根针刺过内心最深处,划起细微的波澜。沈竹晞无暇深思,拂袖而起,袖间蓝光如电,横空而来,正正地击在祈宁上,殷景吾剑尖一偏,整个人也被带着往旁微微一侧。
沈竹晞趁机抓住对方的手,点足向后疾掠——一声砖石碎裂的轰响,电光迎头斩下,原来殷景吾所站立的地方,已被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沈竹晞凝眸看去,重帘后哪里还有苏晏的影子?祈宁所指的地方,空无一物,珠帘下缀着一个小小的纸人。纸人的脑袋被剑气割裂,耷拉下来,随着珠玉啪啦啦滚落在地。
这只是个普通的幻术,然而,七情五感令人目盲,平逢山神官虽然道法通天,盛怒之中居然未曾注意到这小小的障眼法。
身后风过折竹,杏衣一掠,盘踞窗棂,遮住窗外流泻的月华。
“你应该感谢你有三个好队友,林望安剑术惊人,云袖心思缜密,撷霜君机变无双——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是这样,如果没有他们,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苏晏冷冷地俯瞰着地板上的一条裂缝,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闭嘴!”然而,说话打断他的却不是殷景吾,而是沈竹晞。少年的眼睛在黑夜中亮如星辰,仿佛被冰封起来,蕴含着深深的冷意。
“你平生做尽坏事,不行一善,殷慈与你,便如云泥之别——他是怎样的人,岂需要你来评判?”沈竹晞朗声说。看到窗台上的杏影微微一颤,似乎被自己的话击中,忍不住微微冷笑。
“殷慈。”沈竹晞不再理会苏晏,微微叹了口气,后退站定了,迟疑着握住身边人的手,轻轻地说:“对不起。”
殷景吾从沉凝的思绪中猝然拔身,挣开他的手,倏地抬头,紧盯着他,眼里神光交迸,仿佛金戈铁马无声地杀伐。沈竹晞不避不闪地直视着他,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你没错。”仿佛倦极,殷景吾缓缓低下头去,将脸埋在掌心,沈竹晞只看见他双肩微微发颤,因为这些日子的奔波,愈发清瘦,支离的锁骨突兀地露在长袍外,几乎有些形销骨立。
沈竹晞不愿打断他的思绪,只是回身警惕地用刀剑遥指窗台上的人。
他先前听着苏晏的讲话,看殷景吾面容唰的苍白,如同被看不见的利刃洞穿,不禁也心头怆然。他恢复不多的记忆里清晰地记得,恰是这个人最后挑拨他们的关系,甚至操控当时还是凶尸的段其束杀了自己。
除却这人诸如此类的恶孽,他甚至还杀了琴河满城人!沈竹晞可以不责怪当时浑浑噩噩的段其束,因为段其束只是被握着的那把剑,他要斩断那只握剑的手。
隐族入侵在即,不可耽误,今晚一定要将苏晏格杀于此!他手指压住朝雪的刀刃,眼里寒芒乍迸。
苏晏没有理会他锋利的言辞,只是默默垂下头,仿佛在思忖着什么恶毒的念头。他忽而冷冷道:“缺一老人已死,你们猜猜看,你们那位好朋友林望安,现在会怎么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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