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袖流仙的女子宛若雪鹤展翼,从夜幕中无声无息地翩然掠过,如同暗夜精灵,轻盈到没有惊动任何一家窗前摇曳的烛火。然而,却有一人站在窗前,忽然死死地握紧了手,手指深深按在窗框上,嵌入五个带血的指引。
是云沾衣,她出现了!
桌上烛火明灭,苏玉温霍然一下子阖上窗户,手指平平地从窗框上凌空抹过,将那些深深的印痕化为平坦。他坐在厢房里,抽出一张纸笺,提笔一字一字地写着。
史画颐在隔壁休息,况且也没有如他一般开了天眼,应该不会注意到从窗外掠过的人。苏玉温提笔在纸上写了五个名字,落笔朱砂是如血的鲜红,每一个名字都如针一般刺目刺心。他顿住手,笔尖在“沈竹晞”三个字上打了个转,还是轻轻涂了道印痕,将它划去。
不行,不能确定撷霜君中了毒,这样太冒险了。
他又在纸上写写画画了别的什么,终于抬手将纸凑到烛灯下,摇曳的火舌一点一点将纸片舔舐、吞噬,化为薄薄飞灰。那些簌簌落下的灰落在掌心里,又从指尖流下。宛如这么多年来,那些挣扎、取舍、利用和背叛,到最后,也仍旧是一场空无。
“呵……苏公子可真厉害,身为不净之城在中州大地唯一的死间,仅凭一人之力,就做成了这样的事。”昏暗的室内,有人在轻轻地说话,冷笑,“苏公子不过是凝碧楼的客卿,居然却对凝碧楼忠心耿耿?”
“谁?”苏玉温一瞬间将唇抿成一条线,声音吊高,神色无比的恐惧。
怎么会?这个人怎么可能知道?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应当都已经死了,绝无可能冲破重重阻挡,重返人间。
“苏公子何必恐慌?”来人在黑暗里冷笑,被他无形的气息所慑,摇曳的烛火在一瞬间奇异地暗淡下去,他的声音也如同雾气飘忽不定,“你一向聪明,不妨猜一猜我是谁。”
“你到底是谁?”苏玉温反而镇定下来,唇畔溢出奇怪的笑意,声音也不见喜怒。他向着声音来处走去,在每一次靠近的时候,那个声音又悄无声息地远离了,宛如鬼魂。
“苏公子为了伪装成普通人蛰伏在史画颐身旁,封印了自己的部分灵力吧?让我想想,解开这个封印需要多久呢?”来人退开一个安全的距离,声音飘忽,“苏公子问我是谁?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你秘密的人——我知道你这二十年来,从夺朱之战前一直到现在,都在谋划什么,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呵”,苏玉温手指并拢平放在心口,哂笑,“你知道了又何妨?我可不怕死,更不怕什么所谓的身败名裂、人人得而诛之。”
那人在暗中默了一默,似乎拿他这种无所求也无所惧的态度无法,他再度开口时,声音低沉:“苏公子以一人之力,一一除去了世界上所有知道你秘密的人,你以为这样便可以脱胎换骨?”
那个影子在微笑,虚幻缥缈地发出诘问:“世界上本就没有永久的秘密——你改变容貌身份,留在史画颐身边,不就是想再一次见到撷霜君吗?难道你觉得这样以来,撷霜君便会信任你,甚至将你置于他那位好朋友陆栖淮之上?”
苏玉温冷漠而不语地看他,手指并拢抬起,遥遥对着他,然而,那个暗中的影子却仿佛未曾发觉,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苏公子不妨跟我合作。你知道吗?那味琉璃繁缕,是我放在你随身的行囊里,使得你临时改变了计划。你看,这一次合作,不是很愉快吗?”
“是你!”苏玉温猝然睁大眼睛,掩不住眸中的震惊。他算得上是中州屈指可数的术法高手,然而此人却能无声无息地靠近他,放下药而不被察觉,这是何等的功力?
像是觉察到他的疑问,暗中那人又轻微地笑起来:“论功力我当然是比不上苏公子的,只是刚好克制你罢了。”
“怎么样,合作吗?”那人问。
苏玉温淹没在黑暗中,久久不语,对着那人的尖利下颌不住颤抖:“你想要什么?”
“苏公子一向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剩下的半句话忽然被掐断在喉咙中,瞳孔倏然放大了,里面炸出了灼人的亮光,映照着那个持烛冷笑的苏玉温。
苏玉温一手卡着他的脖子,将灼热的火焰靠近他头发,手指不住地收紧,等下那人整张脸都憋成了可怖的青紫色,被浮吊在空中,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张张嘴,发声的能力却被湮灭在了喉间,舌头像是被黏在那里,不能动弹。
苏玉温看他徒劳挣扎,漠然哂笑,向来温润秀丽的脸庞忽然狠辣无比,阴森森的如同厉鬼:“跟我合作?你想用撷霜君的性命来要挟我?”
他如疯魔似的锁紧对方咽喉,语调依旧温和平静,像一把钝钝的刀子,说出来的却是如此森然的词句:“你若是招出来,我便赐你一死,不必再多受诸般苦楚,你知道我是什么人,落到我的手里,最好的结局就是死亡。”
对方在他手里奋力挣扎着动了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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