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一家酒楼顾客满堂,二楼雅间,一名男子乌发如瀑,身着墨色染紫加厚长袍,与当下的时节格格不入。他身旁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子,手中端一茶壶,声音俏皮活泼:“公子,您又听到了什么稀奇事?”
被唤为公子的人声音清儒,只言片语慵懒带过:“两条街外有人争吵罢了。”贴在嘴边的茶杯轻轻一斜,热茶水入腑,娇俏女子立刻给他的杯中续满新茶水。
“公子的耳力真是越来越好了呢!”女子咯咯一笑,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欣喜。忽而她的神色黯然了些:“只是……柳绢不明白,公子好不容易逃脱了安景郡,为何却选择在这锦城逗留数日?难道公子不怕,薛泽余和他那骄横跋扈的女儿又寻到公子,再把咱们抓回去?”
“大抵是闲的吧。”男人放下杯盏,起身到窗前,双手负在身后,只觉当下的光景让自己觉得熟悉。是了,他很久之前,也在这家酒楼,这个雅间,这个窗前,看过风景。
思及此处,他下意识地往道路对面的酒家窗子望去,窗户紧闭,没有人站在那里轻浮地晲视窗外楼下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
再往楼下一看,路上没有马车,也没有一个柔弱又刚硬的新嫁娘,搬着壮汉的尸体,一步一步,好似在往他的方向靠近。鲜血染红了她苍白的面庞,竟是因为血的颜色,才让她身上有了与她嫁衣相匹的喜气。
柳绢一张俏脸气得涨红,她跺了跺脚,替男人辩护道:“才不是呢!才不是呢!公子天天说着赶时间赶时间,才不会因为闲就留在这锦城!”
他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问道:“那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留在这里?”
他回过身来,柳绢甫一看到他的脸,仍然觉得,自家公子拥有着惊为天人的美丽。她愣了愣,从他俊美无二的面庞中抽回思绪,想了想,嘟囔道:“我看公子最近总是神游天外,食欲不如从前好了,也不像从前那样愿意和柳绢快意畅谈,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他垂眸,淡淡笑了笑,“也许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毕竟柳绢聪慧细致。”
柳绢心情好了不少,她总是能被自家公子的一句话改变心情。“公子,把窗户关上吧,您可不能见风。”
他很听这个小丫头的话,拉了窗户,转身回房中,拿起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柳绢,你说,身为女人,要有怎样的品质才好呢?”他灰棕色的眸子看着她,眼中写着探寻,期待,紧张……
柳绢心下大喜,按照自己的标准答道:“当然是调羹掌勺,飞针走线,秀外慧中。要会察言观色,遵从三从四德……”
而她说完这番话,分明看到自家公子眼里的色彩渐渐暗淡,这样的女子,他见得多了。
他第一次见西昭皇后的时候,她给他的印象是——不卑不亢,蒲草韧如丝。
柳绢深吸一口气,她寻思着,自己跟在公子身边多年,为何还是看不明白他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