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完口供,倒头躺在床榻上正欲休息,就听得屋外传来小厮声音,叫雨声模糊成断断续续的片段,听得并不真切。
“平山大哥,你就通报一声吧。”
“不行,公子才刚睡下。”平山压着声音,面色却没压着,表情是显而易见的难看。
“平山大哥,怀王殿下亲自来,就是咱老爷,也得立马起来接见,公子不见说不过去啊。”守夜小厮一脸为难。
“怎么就说不过去了?他怀王想见公子,牧小世子这边还需要公子守着呢,就算怀王身份上压着牧小世子一筹,可到底谁更金贵,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要是公子不在这守着,牧小世子有半分差池,掉了一根头发,你的脑袋都不够担待!”平山言罢,不客气地将人轰出去。
没等守夜的小厮离开,就听得“吱呀”一声响,房门叫人从屋内拉开。
宗凡穿着单薄的里衣,眉梢眼角带着几分倦意,可饶是如此,也难掩他身上清贵温润的气度。
“何事吵吵闹闹?”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平山恶狠狠地瞪了守夜小厮一眼,小厮眼观鼻,鼻观心,小声道:“公子,怀王殿下来了,现在在门口候着,说是要见您。”
闻言,宗凡眼中添了一抹意外,旋即折身朝屋内行去。
就在小厮以为自家大公子不愿见怀王殿下,打算离开回话之际,男子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你去告诉怀王,让他稍等片刻。”
“爷!”平山拔腿跟了进去,愤愤道:“您要去见他?”
声落,见自家爷着手更衣,平山神色愈发不忿:“您忘了他是怎么害您的吗?去年秋日,你我主仆险些死在山上,牧小世子身子骨到现在还没调养回来,赵施李武更是因此落下了病根。”
“平山!”宗凡无奈笑笑,温和道:“你应当知晓,你家公子不是圣人。”
闻言,平山老老实实把嘴闭上。
“你就在家待着,我自己去便是。”宗凡穿戴好衣裳,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拿着天青色的油纸伞,缓缓朝雨幕中行去。
素白的衣裳瞬间为大雨吞没,雨水打在伞面上飞溅开来,将人影模糊成一个简单的轮廓。
宗府外,邱秉文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车内,听得有脚步声靠近,他抬起眼皮,透过掀开的帘子朝外看去,就见一抹欣长身影踏雨而来。
待人离得近了,他瞧见男子面上淡淡倦意,还有手中药箱。
“草民见过怀王!”宗凡微微躬身行以一礼,态度不卑不亢。
邱秉文收回落在男子身上的目光,又忍不住朝那人看去:“宗大公子不必多礼,上车吧。”
“谢怀王。”宗凡直起身子,不疾不徐地踏上马车。
油纸伞在马车外收起,他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在怀王对面坐下。
邱秉文视线扫过男子衣裳下摆,发现衣上素白干净,在这暴雨天里,竟是连一滴雨水都没沾上。
视线再往下移,黑色的锦靴鞋面并未打湿,只有鞋底有些许水汽,但在进入马车之前,他已经有意将鞋底的水蹭去大半,是以并未给马车内带来多少湿气。
纵然对宗凡此人颇有成见,但邱秉文不得不承认,宗凡永远是那么贴心细致,让人没来由地感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