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情形下,你觉得朕该重用牧家,还是因为牧家功高盖主心生忌惮?”皇上出声问道。
“自然是重用牧家。”邱思睿回答得不假思索:“牧家功高,却不居功自傲,世代皆是忠君爱国之辈,岂能以狭隘心胸相待。”
“那朕再问你一个问题,若是文儿日后坐上朕的位置,与牧家的关系又当如何处置?”皇上言罢,见四子再度怔住。
他并没有急着追问,而是端起手边茶盏,拨了拨杯中浮叶,慢条斯理押了口茶,随后放下:“芥蒂生猜疑,用人之道,最忌讳便是疑心病。”
“当年先皇罢免牧老将军,除却牧老将军直言进谏激怒先皇,未尝没有忌惮与猜疑在。”
“二皇兄与锦风交恶,虽然二皇兄有错在先,但这么多年面对锦风的挑衅刁难,二皇兄多有忍让,父皇应当看在眼里。”邱思睿“蹭”地站起,急切地为兄长辩解。
“去年锦风负伤,被牧石松强行召回,你可还记得?”皇上随之站起,抬手搭上四子肩膀,幽幽叹了口气:“人是你三皇兄派遣的,却少不了你二皇兄从中挑拨。”
“二皇兄他……”邱思睿大惊,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二皇兄最是疼爱锦风,他不可能……”
话音就此戛然,他无力地垂下肩膀,仿佛被什么抽去全身力气。
过往一切早就随云烟散去了,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人罢。
“睿儿,你莫要觉得朕对锦风过分偏宠,当初就是锦风不开口,朕也会废了文儿的太子之位。”除了二儿子,皇上最喜欢的就属四子与五子,由于这两个儿子性子较为纯粹,不争不抢,通常情况下,他与他们交谈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更愿意说些心里话。
“父皇!”邱思睿轻唤一声,眸光隐忍复杂。
“文儿他,疑心病太重,控制欲太强,虽善用人之道,可到底心胸不够宽广。”提及二子短处,皇上心中多少带着几分惋惜。
在铃君身死之前,他曾想过让二子去平定山匪,待他建功,便名正言顺地招他入御书房议政。
甚至于,他已经做好了提前退位,享清福的准备。
景国动乱那十几年,不仅牧石松落得一身伤病,他这个当皇上的,也因忧思过重,落了一身的毛病。
他并不眷恋权势,当初逼宫,是为天下百姓,若是有哪个儿子有能力接替他的位置,他乐得清闲。
“儿臣明白了。”邱思睿垂首,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其实父皇所言,他心中早有答案,只是他不愿去面对罢,他还盼着回到以前,甚至想着,若是二皇兄能够重回太子之位,为了顾全大局,锦风也会休战。
到那时,不说重归于好,至少他们不用站在对立面上。
他自欺欺人地认定,以二皇兄对锦风的疼爱与偏护,以二皇兄的胸襟,一定不会刻意为难锦风。
但他忘了,忘了二皇兄骨子里的不信任与猜忌,忘了二皇嫂究竟为何走到绝境。
罩在身上逃避的龟壳被无情敲破,邱思睿眼眶一圈圈泛红,为现实难过,更为兄弟二人日后的关系走向所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