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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叶家不肯善罢甘休,是必定要让他偿命的,但如果把梁固供出来,自己也活不了,他双唇打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梁端阳见阿鹳神色犹豫,生怕他说出什么对梁固不利的话来,刚要威慑他几句,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卫长卿却拍拍她的肩膀,向赵策冷笑道。
“赵大人这话分明是在引导阿鹳,只有攀咬别人才能让自己脱罪!依我之见,阿鹳的证言根本做不得数!既然他谋害叶小姐一事是众人所见,便该按律查办,赵大人和梁少将在朝中关系似乎很差,莫非你想借机除去政敌不成?”
明珠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偏头向姬尘道。
“好一招含血喷人,被卫长卿这么一说,阿鹳即使招出梁固,镇西侯府也可以说是赵策指使的。”
姬尘微笑。
“可惜遇上的是你,他想浑水摸鱼恐怕是不可能的,我猜,珠儿一定还留有后手吧?”
明珠也笑。
“没错,怎能让他轻易逃脱。”
话音刚落,便被叶夫人厉声打断了。
“有件事我本不欲说,我想着妙莲人都没了,总得保她一个名声,但是现在我若不说,恐怕真凶就要逍遥法外,我女儿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她捏紧手帕。
“我们叶家,祖籍在南方,向来没有小满走桥的习惯,老夫人年纪大了,也懒得去凑这个热闹,因此近十年叶家女眷都没有前来柳林河走桥,昨日我却收到一封密信,说梁固那厮引诱妙莲在走桥之夜与他私会,我本不信,可今日天刚擦黑,妙莲便悄悄出了门,连个丫鬟婆子都没带,我自然疑心,这才跟了来,谁曾想,梁固那负心短命的,玩弄了我的女儿,现在想一脚踹开她,又怕事情败露,毁了前程,这才杀人灭口。”
说到此处,她已泣不成声。
“那糊涂丫头!平素虽有些任性,但心思简单,轻易便着了梁固这种花丛老手的道,是我没教好她,若不能为她报仇,将来泉下相见,我如何自处啊?”
闻之,围观众人神色各异,有鄙夷叶妙莲不知捡点,污了大家闺秀的名声,也有同情叶夫人为了给女儿报仇,不惜将这桩家丑抖在人前,更多的是唾弃梁固无耻,勾引良家,还谋害人命。
叶夫人的话,让镇西侯府的人也都非常惊讶,她们没想到梁固和叶妙莲之间还有一腿,但联系梁固平素所为,以及他对庞胧烟的不满,他们也知叶夫人的说辞多半是事实,只是梁固勾搭叶妙莲,多半是看中了她的家世,断不可能这么蠢,干出杀人灭口的事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梁固虽不是蒋蕊的亲儿子,但也是从小养在膝下,又是梁康的左膀右臂,绝不能因为一个叶妙莲折了。
卫长卿深知镇西侯府的需要,冷笑道。
“叶夫人只不过收到一封密信,便口口声声说令爱和梁少将有染,但您可有什么真凭实据?可别因为小人挑拨,就污蔑了两个人的清白!”
提到证据,叶夫人一时哑然,虽然她坚信女儿的死和梁固脱不了干系,但仅凭一封密信,当然不能服众,即便赵策想帮她,也难将梁固绳之以法。
“没有证据,便构陷朝廷命官,即便您是三品诰命也难逃律法追究吧!”
叶夫人倒退一步,脸色惨白,偏偏就在此时,阿鹳终于做出了选择,拼命对着她磕头谢罪。
“夫人,我招,我都招,和叶小姐相好的其实是小人,我们本来身份悬殊,只是偶尔私会,我也没想到她会提出要和我私奔,小人怕被叶家抓住,会被活活打死,一时鬼迷心窍就杀了她!”
叶夫人又惊又怒,一巴掌甩在阿鹳脸上。
“你胡说八道!我女儿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肮脏的奴才!”
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打。
阿鹳早就打定了主意,反正难逃一死,供出梁固,他在梁府的家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不如自己顶了黑锅,死后还能给家人留一笔可观的赏银。
“小人没有胡说,妙莲她说你们平日管她管得紧,就爱我风趣俏皮,床上功夫又好,她屁股上还有三颗红痣,夫人不信,可以让京兆尹大人当众查验!”
叶夫人简直要气疯了,因为叶妙莲屁股上确实有三颗红痣,她当然不信这小厮说的话,她叶家的女儿再不堪,也不可能委身于一个下等人,无非是梁固将叶妙莲得手后,得意忘形将两人的床笫之事透露给了贴身的小厮,见周围这些夫人、小姐纷纷流露出鄙夷神情,叶夫人又羞又恨又悲又怒,颤抖着手指指着阿鹳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梁端阳露出得意之色,正想嘲讽几句,卫长卿却对她摇了摇头。
他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把叶家逼急了,对梁固和镇西侯府,没有半点好处。
“叶夫人,既然凶犯已经招认,依我看,还是先让叶小姐入殓为安,想必您作为母亲,也不忍看见女儿陈尸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人指点吧?”
叶夫人的心都要碎了,但她此刻已是心力交瘁,那个贱奴选择了效忠主子,把事情抗下来,她再咬着梁固不放,也没有证据,丈夫和叶老夫人又不在场,她只得选择了暂时妥协,吩咐丫鬟。
“先把小姐的遗体送回府.......”
见叶夫人准备离开,一直沉默的赵策突然道。
“夫人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京兆尹不会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叶夫人嘲讽地冷笑了一下,冰冷的目光越过赵策,直指卫长卿。
“回去告诉梁固,他欠叶家的一条命,迟早要还,至于你,卫长卿,助纣为虐,也不会有好下场!”
姬尘和明珠立在人群之外,目送叶家的马车离去,姬尘似笑非笑地看了明珠一眼。
“这场戏倒有些出乎意料,我以为你出手,梁固必然脱不了干系,在叶妙莲的尸体上做些手脚这么简单的事,你岂会想不到?却又平白放了他一马,这是为何?”
明珠摇着双面扇,神情阴冷地注视着卫长卿。
“即便坐实了就是杀害叶妙莲的主谋,梁固也不一定会死,皇帝已经砍了梁康的一条腿,若再砍他一只手,也怕逼急了他生出异心,毕竟为了个叶妙莲也不值得,若是梁固触犯了皇帝的利益,那就不一样了,叶妙莲,不过是根引线,我要点燃的乃是叶丞这颗炮仗,毕竟今夜之后,没人比他更想置梁固于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