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未慢吞吞的嚼着嘴里的金玉糕,一边却忍不住暗暗斜眼瞟着钺。
奇了怪了,刚才明明已经把这小妮子的心思给勾起来了,她怎么突然又稳了下来?
半途而废,难得糊涂可不像是他这个好妹妹的作风。
肖未心里暗自纳闷,也不知道钺这葫芦里头究竟卖的什么药。可怜他嘴边的话却不能像那金玉糕一般,喉结一上一下,怎么上来的又怎么吞下去。
他这一记重拳挥了出去,以为正中要害,结果却发现里头居然是一块软绵绵的棉花。原本一击必杀的兴奋劲突然就这么落了空,没着没落的悬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卡在了嗓子眼里。
这种感觉可实在太难受了。
“咳,其实少东家下堂做伙计的规矩放在老熊家的祖训里头可实在算不得什么。我听说老熊家的祖宅里头,有一面墙写满了字,全是熊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开始的时候据说也就十来条,可是祖宗越来越多,规矩也就越来越多,等传到上一辈儿熊掌柜的时候已经写满了一整面墙,这少东家下堂做伙计的规矩只是那里头毫不起眼的一条而已。”
“大哥可曾亲眼看过那面墙?那里头可还有什么特殊的规矩?”
“那面墙就在老熊家祖宗的祠堂旁边,外人可是不能随便进去的,不过那里头流出来的事儿可不少。据说老熊家的少东家会在地上爬的时候就开始进厨房了,那些个有资历的厨子更是老东家亲手带出来的。而且不仅仅是学厨,还有上上下下从选材到结账这一整套的活计,包括伙计、厨子、掌柜、账房先生,只要这里头有的,少东家那就都得学,一样也不能落下。”
钺一边听一边咂舌,没想到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间酒楼里头居然还有这么多门道,不愧是屹立百年的大家族,这少东家当得可是真不容易。
“这熊木斋的少当家还真是不容易,十八般武艺一样也不能落下,怪不得熊木斋不仅没有没落,反而越来越好了。”
“可不是,据说那整一面墙的祖训第一条那就是千万不能把让熊家的后人惯成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不仅对少东家要求严格,就算是偏房的子弟也不能白吃白喝游手好闲。”
“原来是这样。。。”
钺喃喃自语着,难道这就是熊家和白家的差别?
“不过话又说回来,熊家能够兴盛不衰,这些祖训的确功不可没。可是熊家教出来的子孙却都一模一样,不仅长得一样,就连行事作风都差不多。就说你刚才看见的那个,这一辈的少当家熊木昇,和他老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那副处变不惊一板一眼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那这熊木斋岂不是几百年都没什么变化?”
“可不是么,虽说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可是总觉得有些无趣。”
“大哥说的是,这老字号讲究的无非就是个传承,祖宗传下来的手艺自然是不能丢了的。但是时间长了老这么一成不变的,总觉得是少了些什么。”
二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的就把四十几个盘子都扫的差不多了。钺是早就吃不下了,肖未却让她好歹都尝上一筷子。
这一筷子又一筷子,尝着尝着就吃了个肚皮圆滚滚。等他们终于走出了熊木斋,钺都快走不动道了。
钺经过柜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那位传说中的熊掌柜。居然真像肖未说的那样,和刚才那位少当家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非就是鬓角多了几缕斑白,脸上又添了几笔皱纹而已。
若是熊家那祖孙三辈站成一排,岂不就像是同一个人的少年、中年和暮年。
怪不得肖未嫌他们无趣。
如此刻板的人生活到最后,究竟活的是自己还是别人?
钺暗自叹了口气,也不再多想,和肖未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熊木斋,肖未顺道把她送到了青楼巷口就转头沿着锦绣大街出了城。
午后的青楼巷一片宁静,丝毫不见夜里的繁华盛况,看起来就像一条再寻常不过的小巷,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靡丽奢艳的香气隐隐约约的暗示着什么。
钺孤身一人慢慢悠悠的走在路上,看着那些已经磨得光滑可鉴的青石板,突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不过一月不到的时间,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了这个如履薄冰危机四伏的江湖。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许多东西似乎都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她而去了。
也许这就是成长,原来这就是成长。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猝不及防,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再回不去当初。
也许她应该感到幸运,相比那些自小在杀戮里长大的人,她已经幸运得太多。
这一路走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原本早该变成乱葬岗的一副尸骨了,可是她却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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