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
这两个字犹如噩梦一般纠缠在她的内心深处。
她已经忘了,或者说是刻意装作已经忘了。
甚至就连坚持选择在这么紧的时间内引爆玉娘的事情,都是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那两个字。
想要借玉娘的事情来寻求一个逃避的出口,可是她终究还是逃不过。
即便她已经清楚的看到了那逐渐远去的黑衣人手臂上缠绕着的黑纱。
以玉娘和祁桢的身份,想必是不够资格让这些人缠纱守丧的。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祁全和那个人终于还是接受了祁平的骤逝。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依然没有取消前往梧州的行程。
就连祁平的骤然离世也无法对这件事造成丝毫影响吗?
她究竟是高估了祁平的地位和影响,还是梧州此行的目的根本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宁愿相信是后者。
祁平、玉娘、祁桢。
原本已经日渐式微的祁氏再塌一角,殒却仍然坚持要在这么敏感的关节离开煜都。
难道他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叶相趁虚而入吗?
还是说,他早已布好了局,所以才能如此的有恃无恐。
比如景帝那一纸禁足的罪诏。
虽然景帝那一纸罪诏并不能完全的绊住叶相的脚,可是只要有那一纸罪诏,那么叶相难免有所顾忌。
而且若是那一纸罪诏原本就是为了殒的梧州之行铺路呢?
他只需顺理成章的闭门谢客就可以借此掩盖掉真正的行踪,而同样被禁足的叶相却连过问朝政大事的权利都被暂时剥夺了。
一只被拔掉牙齿,磨平了利爪的老虎,即便笼子并不是那么坚不可摧,又有什么紧要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就太可怕了。
当她费尽心力运筹帷幄,自以为成功瞒过了对手的眼睛,却发现他竟然根本没有把她当做对手。
而她能够成功的唯一理由大概也正是如此。
她第一个感觉会是什么?
恐惧吗?
不,是庆幸。
庆幸他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对手,否则她连对方的目的都猜不到,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可是紧接着就是恐惧。
怪不得就连天玑的死,也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一颗棋子而已,哪怕地位再高作用再大,也仅仅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钺无法形容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头那五味杂陈的感觉究竟算是什么。
但是大清早听到这个消息,毫无疑问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可惜她就连选择不听的权利都没有,更遑论拒绝。
睡下之前,刚刚目送那个人的离开。
醒来之后,却连她自己也要离开了。
这里的故事终于要告一段落了吗?
下一程又将去往何方呢?
她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心,却随着那人的一句话又重新晃动起来。
这种不太真实的飘忽感,直到她再一次站在了‘翩跹’那块摇摇欲坠的招牌面前才逐渐落定。
也许道别也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起码当她跟白掌柜说起,将要离开一段时间,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的时候。
那个脾气古怪别扭却又出人意料的真实可爱的老头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头也不抬的说,回来的时候记得来取她的衣服。
还真是简单,不过这不就是他一贯的作风吗。
‘翩跹’的大门将永远为你敞开,等待着你的归来。
虽然这大门的背后并不是她的归属,但是幸好,她还没有失去白掌柜这个朋友。
她挑起嘴角展颜一笑,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重新走入了人群之中。
她并不曾看见,在她转身的同时,白掌柜也抬起了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那一张皱皱巴巴的老脸上却写满了伤感。
他这辈子已经送走了太多的人,能够回来的却没有几个。
如果离别已经无可避免,那么不如让她安心的离开。
若是再会无期,我必铭记于心。
若是还能重逢,我必敞门相迎。
钺离开‘翩跹’之后,混杂在人群中倏忽几个瞬移闪身,然后猛地转身闪进了一条暗巷之中。
盯梢的人眼前一花,只见一片衣角一闪而过,飘进一旁的暗巷之中。
他们马上跟了进去,暗巷里却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倾倒的垃圾桶正无辜的在地上打个转。
糟了,跟丢了!
那人心里暗叫不好,马上招呼藏在屋顶上的同伴,可是那人却根本没看到钺究竟是怎么溜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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