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横着走。
般弱有点犹豫,掌门师兄安抚她,“无事,忍一忍便过去了,你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掌门转头细细询问注意事项。
廖道尊端起一口热茶,“也没什么特别在意的,到时候她只要放开身心,打开识海,不能对我有半分防备,然后我才能顺利进入其中,神识相互交流——”
掌门师兄:“这岂不是男女神交?”
“噗。”
廖道尊失态喷茶,掌门师兄偏头完美躲过。
“我是大夫!大夫!救死扶伤的大夫!”廖道尊差点跳脚,为自己被怀疑的职业精神而争斗,“在大夫面前,识海,是没有男女之分的!”
掌门师兄:“再换一个,这个不行。我信不过你这个色中饿鬼。”
廖道尊:行了行了千年友尽了。
掌门师兄犹豫再三。
这老家伙的十五任妻子中有八任是他的女病人,他更记得有一个正是被他识海查看过了,女方觉得不好意思,要人负起责任来。他来此地,只是想给小师妹简单看病,并不想把师妹托付给这样一个有过十五段感情经历的老男人。
而且识海这东西,影响因人而异,万一小师妹就是特殊道体,被弄成了傻子怎么办?
他越想越忧虑,语气也开始强硬起来。
廖道尊心里很气,嘴上也不服输,“既然信不过我这个色中饿鬼,琴掌门何不亲自来?”
“我不行。”
掌门师兄坦坦荡荡。
廖道尊一噎。
你不行你还敢惹大夫?别以为长了一张小神仙的脸蛋儿我就不敢揍你了!
“还有一个办法,效果可能没那么好。”廖道尊没办法,欠人情呢,肉疼拿出了自己的道宝,“这是‘杨枝甘露两三滴’,可消百病,可破百灾,更能滋养识海,只要撒上几滴,问题不大。哎哎哎,你别当洗澡水倒一瓶啊,很珍贵的!”
般弱忍不住笑了,“道尊,您的名字是不是叫廖两三啊?”
廖道尊很惊奇,“你知道?你师兄告诉你的?”
这年头修道之人有他自己的逼格,修得越高,闯出名号,真名反而无从知晓。像她家的大师兄,外界的人尊称为“琴掌门”、“琴道尊”、“琴剑尊”、“琴符尊”、“琴道友”等等,亲疏关系可见一斑。
“晚辈猜的呀。”
大乘修士跟般弱抱怨,“说起名字这回事,你师兄跟我相交多年,还不肯透露半点风声呢,神秘得紧。”
般弱抿嘴笑,“因为师兄叫琴二狗,拿不出手。”
“真的?!”廖道尊感觉自己要翻身当主人了,这名字比他还土哩!
“晚辈骗您的。”
廖道尊也笑了,“你个娃娃,倒是有趣——”
旁观的掌门默默凝视他,“这,我小师妹。”
廖道尊连忙改口,求生欲很强,“没有没有,我没有看轻你师妹的意思,我这不是亲昵一下嘛。”这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挨得过琴道友的通天一剑,他又不是嫌命长了。
“十五任嫂夫人还不够你亲昵的?”
“……”
廖道尊把观音瓶交给他,自个儿自闭去了。
“小师妹,为兄要催用法宝了,你忍忍。”
廖道尊抱着膝盖,跟角落里母鸡相依为命,看着那冷面的琴道友抽出杨柳枝条,往小师妹身上撒着清露,他忍不住插嘴了一句,“平常我干这事儿,感觉自己化身观音菩萨,普渡众生,怎么到了你这儿,倒像是父亲要送女儿出嫁所以给人驱个邪呢?”
掌门师兄手掌一顿。
而廖道尊还在滔滔不绝,“哎,琴道友,不是我说啊,你真别把你小师妹拘束得太紧了,这妙龄人儿,该谈情说爱就谈情说爱……”
随后屋顶又塌了一回。
廖道尊被老友收拾得很惨,老司机驾照也被吊销了。
而般弱本以为这“杨枝甘露两三滴”也能把小贱人收拾了,结果没有,对方依然在快乐地蹦跶。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女主光环是何等无敌啊。
不过经过这一事,桑欲非常乖觉,除了跟般弱脑内斗嘴,很少再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
直到拍卖会当日。
在树上安家的掌门师兄用一枚石子敲打窗户,叫醒了般弱。
“小师妹,该起床了,今日有要事要办。”
般弱含糊应了一声,她昨晚熬夜修真,虽然精气神非常饱满,但是她总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迷迷糊糊穿了衣服就出门。
掌门师兄在门口等着她,“小师妹,头发翘了。”
他很自然地帮她压平。
由于在凡人的地界,俩人也不好太张扬,雇了辆马车,嘚嘚嘚去了拍卖会。
金鹭洲平沙城的拍卖会一直都很迷,因为这里出绝世珍宝的机会比修真九大洲还要频繁,不少修士常年蹲点。
而掌门师兄想要的九转丹正是这次拍卖会的重头戏之一,不少元婴修士闻腥而动,此外还有不妄经、刹那塔、微言上上法、金骨降魔幡、君子制衡残篇等难得一见的宝物。
不过这个拍卖会也很坑爹,十件真品里面肯定有三件是假货。
而且由于卡得太准了,不多不少,就三件,大家都怀疑拍卖会是故意水他们的。但也没办法啊,谁让这个小小拍卖会上头有人,而且出的都是一些紧缺玩意儿,拍卖者们只能忍气吞声,眼睛擦亮擦亮再擦亮,生怕自己花了大价钱结果买的是假货。
般弱还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除了一些卧虎藏龙的高手们,不少是平沙本地富豪百姓,虽然这些什么心法都用不着,但不妨碍他们囤货再转手卖给别人的念头。
每个时代都不乏万恶的资本家。
般弱正感叹着,发现她家的掌门师兄又被一群姑娘们包围了。
“哎哟,年纪轻轻的,怎么能穿这么土的道袍呢。”
“虽是松松垮垮的,但这腰,应该还是有劲儿的,这臀,啧啧啧。”
“小神仙儿,这是姐姐的号码牌,等下记得敲我哟。”
般弱摸了摸下巴。
对了,这个拍卖会还有一个非常不错的特色,叫相亲大会。平沙城的土豪爸爸们坚信,能出入拍卖会的绝非等闲之辈,特意订了包厢,不是为了竞拍,而让姑娘们有出门的理由,多多见识一下外界的青年才俊,最好还能生米煮成熟饭,给自家留个优秀的火种。
还真别说,平沙多富豪,后台又大,总有那么几对儿是看上眼的,娶个凡□□子或者丈夫。
她识海里的家伙又磨皮擦痒了。
桑欲:‘要是我那化身桑桑出现,哪有这群姑娘们搔首弄姿的事儿啊。’
般弱:‘你装女人还装上瘾了?’
桑欲:‘这你就没见识了吧。我佛桑祭坛的至高心法叫十丈红尘软烟罗,可以剥去他人的三千情丝化作己用,爱我的人越多,功力就越强。’而男人的情丝纷杂,有着各种的利益和欲望,最适合他这类邪恶的佛修了。
桑欲:‘算了跟你说也不懂,不懂风情的老女人。’
般弱:‘亲亲吾徒,你这是跟师尊撕破脸面了?这种低级的激将法,人家可不会上当。’
桑欲;‘那打个赌怎么样?走出这扇门之前,咱们各自切换身体,看谁勾引的男人多,就以拿到对方的联络信物为准。我要是输了,我就把我门派至宝,逃禅太平铃,盗出来给您。’
般弱:‘那我要是输了呢?用人偿还么?’
桑欲:‘师尊太高估您的魅力了,弟子只需要您的完篇的惊寒剑诀,当然,如果能指导修行一下那就更好了。’
当掌门师兄蹙着眉从姑娘们的围攻中脱离出来,便见他的小师妹跟一个年轻修士“相谈甚欢”。
“哦?原来姑娘还会看手相啊。”年轻修士言语轻浮,目光在她脸庞打转,“不知其他地方……是否也会看呢?”
般弱;‘好恶心啊你能不能挑一个好点儿的。啊,我的手脏了!’
桑欲;‘你管我呢!这种人最容易搞定知不知道?你以为我傻子啊,万一挑个跟你掌门师兄一样的,一万年都撩不动,我就输定了。’
俩人刚交流完,师兄就过来把‘澹台般弱’拎走了。
“不要玩了,大会要开始了。”
般弱:‘活该!’
然而老天爷没有听到掌门师兄的心声,他们去到的那一间房也是别有天地的。用般弱的话解释,就像是一个跨服聊天的网络室,一面墙上挂满了格子,而且有各个房间的号码牌,只要轻轻一敲,对方同意,俩人就能连麦。
般弱非常怀疑主办方是被金主爸爸收买了,特意安排的相亲环节。
桑欲的一炷香时间到了,轮到般弱出场了。
她首先敲了离她最近的号码牌。
“何事?”
对方声音温柔,宛如春风细雨。
“阁下可是金陵琴派的流波尊者?”
“正是家师。道友莫非与家师有旧?”
般弱;不,靓仔,我是翻看客人名录知道的,毕竟一个流波,一个凌波,看着就很像亲戚。
“那一曲隔阴春莺,我至今念念不忘。”
对方与有荣焉,“家师也说,那是他生平奏出最好的一首曲子。”
般弱靠着自己累积多年的社交技巧,跟人聊得火热,没一会儿她又敲了另一个牌子,据她观察,也是琴师。
这同道中人嘛,般弱也玩点乐器,当然聊起来更加嗨了。等拍卖会的管事进来,完全吓了一跳,般弱这间房可以说是“小型音乐会舞台”了,琵琶、箜篌、笛、箫、瑟、笙等联袂演出。
神仙演奏,宛如天籁。
红酥手,龙香拨,她笑语盈盈,香腮映雪。
掌门师兄睫毛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霜。
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小师妹。
身为道修,她画符的本领不行,总是废了不少的符纸跟朱砂,他记得自己那时候年少气盛,这小姑娘脑瓜瓢儿给笨的,怎么教也教不会,他气得急了,还骂哭她了好几回。可这一双他看来笨拙的手,此刻却在撩动无数人的心弦。
他甚至不知道她在乐理上那么有天分。
小师妹从未为他演奏一曲。
她畏他、怯他、敬他、避他,总是无法坦然亲近他。
可少年的他,不也曾,摘下薄嫩的柳叶儿,在最盛的春景中,在系满红丝的姻缘树下,经不住她的央求,用唇谱曲。
她稚气地问小师哥这曲子叫什么呀。
对着她天真无邪的眼,他怎能告诉这个十六岁还在为功课烦恼的小姑娘——
小傻子呵,这是催妆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