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周玉良拿着自己几十年来防身的宝剑,命人搬来自己坐了四五十年的太师椅,正襟危坐在堂屋门口,面对院门。门外马嘶人喊,大火映红了天空,撞击院门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他高声喊着:“把房上瓦全揭了,给我狠狠地砸。”
院内,庄勇家丁们不停地把灰撒出墙去;房顶上的人,不停地向院外射着箭,抛着砖瓦。眼看就要坚持到五更天了,飞蹿的火苗烧上了房顶,成捆的柴草从院墙外抛进院内,石砌砖垒的院墙突然轰的一声倒塌在地。孙大巴手抡大刀,从火光中冲进院里。
周玉良银须飘动着,手中明光闪闪的钢剑一横,几乎在同一时间和孙大巴手中的刀撞击在一起。
火球从房上掉下来,太师椅被大火吞噬了。成群的匪徒拥进院内,一扇一扇门被踢开,女人们的惊叫和孩子们的哭喊,像刀一样扎在周玉良心上。他狂舞着宝剑和儿子周海清、周海斌并肩向孙大巴发动攻击。匪徒们蜂拥着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从火中窜出来,女人们的呼救声沉寂了。孙大巴想喝住抢到银子往院外跑的匪徒们重新投入战斗,没防周海清斜刺里一标枪刺来,枪头扎进肚里,就在他用手往外拔枪头的一瞬间,周玉良剑尖一抖,把孙大巴的头一剑挥掉半个,在收剑时,三名匪徒的标枪把周海清挑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马三阳率领三十多人,冲进周宅第九院,迎面碰上周玉良的四儿子周海水率领庄勇阻击,双方打在一块。没几个回合,马三阳一刀砍下了周海水的右臂,接着下令:“给我搜,凡周家的人,一个活口也不留!”
烈火一栋房连着一栋房地蔓延着,当马三阳杀进周宅第十六院时,周海清、周海斌已成了血人,火光中马三阳拦住周海清、周海斌冷笑着:“你周家要不想断子绝孙,就放下武器,把藏的金银财宝拿出来!”
周海清朝马三阳脸上唾了一口,大声说:“你休想从我们手里拿走周家一钱银子,有本事你自己抢去!”
马三阳恼羞成怒,左手一抬,照周海清就是一枪,周海斌挥剑向他刺去,马三阳右手一扬,滴血的大刀一闪,照周海斌肩头砍下。周海斌连吭也没吭一声,咕咚倒在血泊里。
火舌吞卷着房屋,在大火中跑出跑进的匪徒,直到墙倒屋塌了,才退到村中空地上。马三阳在混战中,刀劈了周海水,把周海玉抛进火中活活烧死,才纵马把十六座已变成火海的宅院看了一遍,狂笑声中下令自己的人马迅速撤出村去。
孟店村在烈火中失去了原有的庄重大气和美丽,周家大院里写着“福”字的照壁墙,一堵接一堵地坍塌了,原本为避免邪气入侵内宅的防线,崩溃成一堆堆焦黑的碎砖瓦砾。曾令周家人感到骄傲自豪的四座看家楼,变成了四座黑中发红的空壳,楼门口的石狮子在火中爆裂成一片片石屑,战死的庄勇和家人全被火烧变了形。往日出出进进的人群,此时已消失得一干二净,连个影子也难看见了。
孟店村除了仍在燃烧的火,便是满目疮痍和灰烬了。
大火的噼啪声,在黑夜中奏出令人恐惧的音符,火光照亮了树林和孟店村四周一里路内的夜空,田野里的兔子,流窜的狗,四处觅食的狼狐,纷纷向树林深处逃去。马三阳和他的人马,拦住了四十多匹从大火中逃出的马骡,拖出十几辆马车,五辆轿车,把从周家大院里抢劫到的金银珠宝,十几箱银两铜钱和数十捆衣物,在火光中搬上马车、轿车,然后把拉不走的物件,全部抛进火里,趁着晨曦掩护,迅速消失在田野深处。
孟店村从劫难与火中逃出的人,在马三阳率队走远后,陆陆续续回到仍在燃烧的村子里,他们想找到灭火的工具,可是一个个全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天刚亮,从三原县城匆匆赶来的官兵进入孟店村,从废墟里把死人的尸骨挖掘出来,摆在村中道路上,由于已烧得无法辨认出模样,在征得村人同意后,只得就地起火,将尸骨火化,全部葬在村外一处干涸的池塘里。
周海潮从昏迷中醒来,被刺伤的大腿和下腹部仍在流着血。他没有死,他的妻子周胡氏没有死,四岁的女儿周莹也没有死。因为,马三阳在最后一刻,对他们手下留情。
马三阳随自己手下人马冲进周宅第十七座院时,下令说:“给周家留下这座宅院,院里没死的全放了。”
马三阳手下人马不明白地问道:“为啥?”
马三阳哈哈大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我要让周家活着的人知道,种下仇恨的人,得到的回报是生比死更惨。”
马三阳把十七号院内所有财物洗劫一空,连周氏族谱也没有放过。临出门下令:“把周家祖先牌位全抛进火里。从今后,他周家先人是谁,让他们去苦思冥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