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二十年后,你又故技重施!”鸾卿不等闻娴说完,已接下话茬,“你明知云起去找了我师兄,想要给侯爷下毒,你便任由云起出手。而你自己则学会了诛心蛊的手段,趁我回姜地寻找情毒解药的机会,置侯爷和出岫于死地!”
“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闻娴显得很平静,“若不是羡儿去姜地之前对我说,你思乡情切要一路同行,我还不知道你又要插手了!不过还好,你算是个有眼色的,又喜欢上羡儿,否则,我必会铲除你这后患!”
“最毒妇人心!”鸾卿终于忍不住激动起来,“你前后毒杀两任离信侯,实在是……”
“实在什么?”闻娴打断鸾卿的话,亦是心存怨气,“我若不狠,羡儿怎么办?谢描丹没嫁过来之前,老侯爷对我有多宠爱!可后来一切都变了,男人的誓言最不可靠!还有云辞,他一介废人,凭什么当上离信侯?还不是凭着嫡出血统!只要他死了,云起死了,这位置就是我羡儿的!”
“可你打错算盘了,顺位派的主张没被采纳,太夫人为侯爷过继了子嗣。”鸾卿道出她心中所想,“往后,你是否还要加害世子云承?”
“加害?呵!”闻娴又是一声冷笑,并未正面回答,只道,“你且看着,云氏早晚是我羡儿的!当年云黎负我,我绝不能让他死后如意!”
“三爷和慕歌小姐倘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必定寒心。”鸾卿低低叹道。
“只要你不说,羡儿怎会知道?即便知道了,他还能供出我这个亲娘吗?我前后筹谋二十年,不都是为了他?羡儿哪点比不上云辞?”这番话,闻娴说得愤愤不平。
鸾卿半晌没有接话,良久才叹:“当初我一念之差,以为嫁祸给云起便能了事,想着他心肠歹毒,背了这黑锅也是罪有应得……未承想,如今我手上也沾了鲜血,还让灼颜一尸两命。”她语中难掩愧疚之意。
听闻此言,闻娴假意抚慰道:“你放心,羡儿并非对你无意。只要你保守秘密,待他当上了离信侯,你便能与他名正言顺在一起了。届时我绝不拦着。”
“你会如此好心?”鸾卿已是看透了她,“三爷若做了离信侯,你维护他的威名都来不及,又怎能容许他与庶母有私情?你是顾忌我擅毒,怕我下毒对付你,才不敢轻易整治我,否则哪能留我活到今天?”
“不,羡儿喜欢你,我会考虑留你一命。”闻娴否认道,“鸾卿,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是个一心一意的人。既然你二人有这缘分,咱们又同在一条船上,你还不如……”
闻娴的诡计尚未说完,但听一阵脚步声忽然从远处“唰唰”而来,看样子,来者不止一个人。闻娴与鸾卿对视一眼,俱是默契地住嘴不言。
而此时,听完两位姨太太的对话,出岫已惊怒非常,几乎要晕厥过去。她只能死死咬住牙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破口痛斥。
她听到脚步声越发近了……停下来的同时,竹影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带着几分焦急:“见过两位姨太太。不知您二位可曾见过夫人?”
“夫人?”闻娴立刻回道,“不曾见过。”言罢又怕竹影不相信,便笑着补充:“我与四姨太信步闲聊,稍不留神便走到了静园,一路上没瞧见夫人啊。”
若非方才闻娴露出了真面目,出岫几乎要被那温婉的语气所骗!彻骨的寒意向她阵阵袭来,她连四肢百骸都是痛的,似是被塘水浸得失去了知觉。
淡心终于把竹影找来了!她多么想开口招呼竹影一句,却又怕打草惊蛇。更何况灼颜的尸身还在荷塘里,她若此刻出声,只怕闻娴和鸾卿会合谋反咬一口,让她成为杀死灼颜的代罪羔羊!
想着想着,出岫的意识又模糊起来,抓着浆绳的双手也渐渐无力。她狠狠咬了下舌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岸上再次传来竹影的声音:“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您二位若是瞧见夫人,还请告知一声。”
“夫人不见了吗?”闻娴的语气略带担忧,“二爷刚死,夫人就不见了……这中间会不会是什么阴谋?”
这句话正好戳到了竹影和淡心的心口上,后者急得一跺脚,声音已是带了哭腔:“我就知道不该将夫人单独留下……”
竹影心中也很着急,面上倒还沉稳,不忘安慰淡心两句。
又是一阵“唰唰”的脚步声,竹影一行走远了,出岫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说话:“这事儿先瞒着,倘若禀报了太夫人,你这渎职之罪是免不了的……”
出岫在水中都能听见这句话,岸上的两位姨太太自然也都听见了。
“原来是淡心失职,将出岫跟丢了。”闻娴似在自言自语。
鸾卿默不作声没有接话,闻娴便幸灾乐祸起来:“夏嫣然死的那日,是灼颜将人跟丢了;这次淡心跟丢了人,你猜会不会生出事端?”
“你不配做三爷的母亲!”鸾卿闻言愤恨斥道,“我要去帮忙找出岫夫人,恕不奉陪。”
“怎么,你以为是我下的手?”闻娴疑惑地问,“你怀疑我动了出岫?”
短暂的沉默表明了鸾卿的态度,但听她幽幽接话:“是我对不起老侯爷的收留之恩,也对不起侯爷生前一番信任……若出岫夫人因你而出了事,咱们就去太夫人面前对质吧!三姨太可别怪我撕破脸皮!”
“你在威胁我?”
“的确是威胁。你若也对我动了杀机,且先来尝尝我一手毒术!”鸾卿很是直白地讽刺,“三姨太,夜路走多了,当心遇上鬼。”
鸾卿言罢,良久没有声音再响起,出岫猜测她已悄步离开。片刻后,闻娴亦是一声冷笑,轻踩碎步远离了荷塘。
至此,出岫才感到双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因着浸泡在水里久了,掌心已开始脱皮。可她仍旧不敢松手,只怕这一松手,自己会如夏嫣然和灼颜一样,沉入水底再也出不来了!
出岫张望这一片涟漪微起的荷塘,想起太夫人所言,这底下藏着云氏积攒的百年财富!也正因如此,这里才会被彻底荒废用来掩人耳目,才会接二连三被凶手选为作案地点。
出岫心中的惊怒与恨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甚至,比处置云起母子时更甚!她告诫自己不能松手!不能晕!更不能死!否则,云辞的灵魂将永远不能安息!
还有云承,还有太夫人……倘若这个真相就此掩埋下去,他们必会惨遭毒手!云府的基业会被一个庶子夺去!被一个阴狠的姨太太掌控!
出岫强撑着精神,她相信很快会有人再度找来。至多明日一早,待灼颜的尸身从荷塘里浮起,她总会被人发现!
天色在煎熬与等待之中渐渐黯淡,暮霭沉沉里,出岫尝到了来自口中的血腥之味,是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其实彻骨的寒意与舌尖的疼痛都不算什么,手心火辣辣的疼痛也可以忽略不计,她只是越发无力……越发地,撑不下去了……
直到繁星满天之时,出岫终于完全脱力。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云辞的面容,风清霁月天人之姿,正微笑着,朝她缓缓伸出一只手。
云辞,是你吗?你是要来带我走吗?我终于等到你了!侠士勿轻结,美人勿轻盟,这一次,我们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