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沛潇一路之上强忍肩伤,待返回诚王府时,整条右臂已痛得失去知觉。他唤来御用的大夫为自己诊伤,又特意吩咐封锁消息,以防有人知道他旧疾复发,会趁机图谋行刺。
冯飞知道聂沛潇的旧疾,便对外宣称诚王殿下有紧急公务需要处理,闲杂人等一概不见。当然,除了天授帝和出岫以外。
那边厢沈予彻夜在给淡心治伤,对聂沛潇的肩伤丝毫不知。后来诚王府连夜请了皮肤科圣手焦大夫,他才得以脱身歇息片刻。王府管家见他劳累,便安排了一间厢房供他休息。
经过昨夜的比武、坠楼、自救、晋封,又接连为淡心和聂沛潇医治伤势,沈予已是困顿不堪。他见淡心状况稳定已无大碍,便去了厢房小睡。倒在榻上的同时,才隐隐感到腰上和膝盖有些疼痛,想起是昨夜坠楼时略有擦伤,便也不太在意。
许是太过劳累,沈予很快陷入睡梦之中。也不知睡了多久,头脑还是一片昏昏沉沉,却忽然被外头女子的喧闹声吵醒。
厢房大多是在外院,离正门较近,沈予住的这间也不例外。他被吵得实在睡不着,只得起身招来仆从问道:“外头何事这么吵?”
仆从斟酌片刻,才道:“外头有个年轻姑娘一直等在王府门口,说是要面圣。门童见她是您昨夜带过来的人,也不好赶她走,眼下争执起来了……”
沈予没等仆从说完,已迅速下榻整理衣衫,大步流星往外走。他循声来到府门前,一眼便瞧见子涵正拽着门童的衣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什么,不明所以的人,还真会被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骗到。
子涵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在闹,其他男侍卫也不好动粗,只得在旁伸手拦着,脸色皆是无奈至极。
“怎么回事?”沈予快步上前,一把将子涵拉过来,严肃斥道,“子涵姑娘,这是诚王府,你喧闹什么?”
子涵被沈予拉得踉跄一步,见他不但不护着自己,反而恼怒喝斥,立时气得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沈予破口骂道:“好啊!原来沈将军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在姜地拼死拼活救你一命,当初你是怎么承诺我的?怎么,如今看圣上和诚王都不待见我了,你也要对我翻脸?”
子涵一张娇颜气得满脸通红,作势就要掉泪:“枉我对沈将军你信任有加,抛离故土背井离乡……如今,如今是有家归不得,什么地方都去不了,还要被人嫌弃!”沈予听闻此言,亦是恼怒不堪:“子涵姑娘,我敬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一路上以礼相待,也诚心为你安排前程。我与诚王殿下有心助你一臂之力……圣上他不喜欢,我也没法子,但你不该闹到诚王府来,让这一屋子人作难。”沈予边说边打量子涵,语气更为不耐:“烦请姑娘先回我的私邸,你的前程我会另做安排。”“另做安排?什么安排?”子涵依旧不依不饶,声音也变得越发尖刻,“再好的安排,能比得上进宫当娘娘,还是进诚王府?我告诉你,别想随随便便打发我!”沈予颇为诧异,似是不认识这位救命恩人一样。他知道子涵的性子很挑剔,但他一直感激、同情、敬重她……沈予自问对女人向来算有耐心,却不知为何,此刻竟这般瞧不起子涵,忍不住斥道:“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惊扰了圣上,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子涵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从破口质问改成小声冷嘲:“你什么意思?用皇帝来威胁我?你要治我的罪?!”
…………这边厢子涵与沈予僵持不让,那边厢聂沛潇也得知了此事,唯恐子涵惊扰圣驾,便问道:“皇兄现在何处?”“用过午膳便出去了……圣上吩咐过,让您安心养伤,不让属下告诉您。”冯飞顿了顿,迟疑片刻又道,“中午您小睡时,出岫夫人也来探过淡心姑娘了,见您在午休,便没打扰您。”
闻言,聂沛潇苦笑一声。这哪里是出岫不想“打扰”他,分明就是不想见他,才刻意挑了他午睡的时候过来。
“夫人呢?还在府里吗?”聂沛潇再问。“看过淡心姑娘便走了……也没去见沈将军。”后半句,冯飞特意强调。聂沛潇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才转移话题道:“那个子涵很是泼辣,子奉怜香惜玉,恐怕拦不住她。你去将她打发了,别让皇兄回来撞见。”
冯飞领命:“卑职这就去瞧瞧情况。”说着他已躬身退下,聂沛潇重又开始闭目养神。
昨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夜雨,今日阴了一整天。冯飞从聂沛潇的屋子里出来才发现天已黑透,遂连忙朝王府外院走去。还没走到地方,他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哭闹声。
从前天授帝龙潜房州时,冯飞是天授帝的贴身侍卫,就在这座慕王府里当差。后来他因调戏鸾夙而惹怒天授帝,便被贬去做了个小小的守城将士。
不过冯飞倒当真有些能耐,戴罪立了功,聂沛潇见他是个人才,便开口讨要过来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卫。由于这段往事,但凡是在天授帝面前,聂沛潇一直都让冯飞回避,因此他昨夜并没瞧见子涵的相貌,只是后来才听人提起这档子事儿。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见到子涵时,冯飞还是大吃一惊。这张脸……与鸾夙实在太像了!他几乎呆立当场,瞬间忘却了聂沛潇嘱咐的差事,就着院墙上升起的灯笼,仔细打量子涵的脸。
像,但又不大像。虽然长得像,可气质神情南辕北辙。这个子涵……有些土气。冯飞了然,也明白过来为何昨夜天授帝会大发雷霆。
而此时此刻,沈予与子涵的争执也到了白热化程度。后者一径梨花带雨,若是有不明内情的人瞧见,必定会以为这是弃妇在指责负心汉。
冯飞见沈予一脸隐忍模样,心中顿生同情之意,连忙稳住心神过去,掂起未出鞘的佩剑直指子涵咽喉处,毫不客气地喝斥:“这里是诚王府,姑娘闹什么?”
子涵被人用剑鞘指着,又见冯飞一脸肃杀,立刻吓得住了口,后退一步惊恐地道:“不……我……我……”
她看向沈予,用眼神求救。沈予虽然对她感到无奈,可毕竟受过她救命之恩,也只得为她开脱:“冯侍卫无须动怒,我这就送她回去。”
“不!我不回去!”子涵立刻反驳,“见不到圣上和诚王,我绝不回去!”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冷鸷的声音在她身后幽幽响起:“哦?你要见朕?”众人循声望去,看见天授帝就站在外院的入口处,双手背负,身姿挺拔,一袭黑衣隐在漆黑阴沉的夜色里,与之悄无声息融为一体。他如同一座岿然而又寒冷刺骨的冰山,周身散发着冷冽阴鸷的气息,表情莫测。
沈予、冯飞两人蓦地为这股突然袭来的阴冷所震慑,心中俱是一惊,片刻后才纷纷反应过来,躬身下跪行礼:“微臣(卑职)见过圣上,愿吾皇万岁。”
子涵后知后觉转向身后,亦是瞧见了那一袭黑衣的帝王。眼见沈予等人下跪行礼,她也反应过来,连忙盈盈一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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