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已入初冬,连续几日的搜查逮捕人心惶惶,让人有种国将不国的恐慌感,经历过先皇末年那场夺位战的人大约会有似曾相识之感,这意味着又有大人物要倒下了。
秦王倒的时候,京城的世家大族几乎倒了半数,连了九族又九族,全部当了秦王的陪葬品,这次只是隐约听到秦王二字,圣上又要大开杀界,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往枪口上撞。
不是不长眼,是很不长眼,放眼大陈,如此不老实的家族当数沈家,沈锐驻守京城关防,关门大开勾结外敌,人家盛将军还在南海打的如火如荼,北地一旦关门大开引了北疆甚至沙俄的人进关,那京城就是腹背受敌,更别说西南一带还有沈家本家,他们要是有心造反,整个京城就等于是被人家包了粽子。
沈家其心可诛。
原本有三成活命的机会,跟秦王一牵扯,还得倒贴三成,与沈家有牵扯的也一并做了刀下亡魂,据闻圣上直接派了禁卫军亲信前往成都府,就地格杀沈茂天,其子嗣亲眷也一并不留,先斩后审再定罪,半分活命机会也不给。
砍都砍了,审问定罪就是做给人看的,宁可枉杀绝不放过,因为圣上已经赌不起了。
嵇老头已经给圣上定了死期,而嵇老头现在生死未卜,那就等于圣上也一并在等死,他怎么可能留着这么大的祸患给下一代,何况沈家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这样一并杀了,倒是干净,沈家唯一留着的血脉就是宫里的沈贵妃并两个皇子,皆不敢有怨言。
侯府这厢,嵇老头终于在第三天上醒来,精神头还不错,能下地能吃饭,裴子汐调理得当,余毒还未发,一切都可以自欺为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顾昀耽搁了几日公事,听闻嵇老头醒了,立马换上衣裳去了刑部,看上去一点不像仓皇而逃,谢景翕在他身后叹气,这祖孙俩真不是一般的有意思,明明就是对方心里最惦念在乎的至亲,因为中间隔了人和事,变的谁也不能正常面对彼此,别扭的叫人哭笑不得。
嵇老头醒是醒了,可下次毒发又是一场拉锯折磨。
嵇老头一醒来就嚷嚷着要回骤得园,“啊啊……我不要在他们侯府待一时半刻,快把我带走,死在这里我得死不瞑目……唉,外孙媳妇你来的正好,快把我送回去!”
这时候嵇老头最大,谢景翕只能哄着,“外祖父您瞧您,这里是咱们住的地方,不等于侯府,您再待几日我陪您一道回去可好?”
“不好不好!”嵇老头这就要下床找鞋子,“我现下就要回去,一刻也等不得,哎呦我的心啊,我的脑袋啊,疼……”
谢景翕无奈,“好好咱这就回去,我立时去收拾。”
嵇老头拦住她:“外孙媳妇你不能来回颠簸,让裴子汐送我回去就成。”
谢景翕有些为难的看了裴子汐一眼,裴子汐冲她点点头,“老爷子现下身子骨还好,回去也不成问题,横竖圣上也命我以老爷子为主,便随他过去照看几日罢了。”
谢景翕知道嵇老头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勉强,“那就有劳裴先生了。”
嵇老头跟侯府八字不合,一刻也呆不下去,自从醒来就开始上窜下跳,谢景翕忙叫人备了车马,一路护送着嵇老头跟裴子汐回骤得园。
马车离了侯府,嵇老头就安稳的不说话了,好像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打回了苍老的原型,裴子汐知晓他方才是做给人看的,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
“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是得靠着你,不过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我可不是你师傅,该下手的时候别哆嗦。”
裴子汐拢在身前的手一片冰凉,今年的冬天冷的真是早啊。
“您可有甚打算?该做什么子汐都会做,不当师傅,就当是忘年交吧,朋友之间没那么多顾忌。”
嵇老头歪在马车上吐了口浊气,“我想离开京城,你有多少能耐都使出来,多让我活几天就成,我回骤得园跟你嘱咐些事,明天就送我走吧,至于顾昀跟他媳妇……他们能理解的。”
老爷子这是想悄无声息的离开,一如他这一辈子逍遥不羁的人生,他只是再次走上了他所向往的天下之大,遥遥无归期。
裴子汐心里几经挣扎,“我其实有三成的把握,您何不给我一个试手的机会,也给玄尘他们一个念想,毕竟玄尘他……还要指望您老,还有您心心念念的曾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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