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由这个时候拿何昀顶包啊?而且老头要是知道抓错了人,会不会恼羞成怒?自己和何昀是兄弟,他知道了,会不会逼着自己去把真何昀找出来?他抓到了何昀就会放了自己吗?他要是没抓到何昀会不会拿自己泄恨?……
念北都不知道。
念北很纠结,最后他决定,不管要不要告知老头自己身份,至少得先弄清楚,这老头究竟要做什么!
否则即便何昀这次能避开,下次可怎么办?……
程睿可不知这么几息的功夫,这孩子的心思已经转了多少个圈。但他特意在等着孩子反应,可孩子只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这叫程睿愈加郁闷,那种不被放在眼里的熟悉感再次袭来!
“吓傻了?”程睿冷哼。“你跟着程紫玉和李纯多年,怎么一点胆都没学到?我说,我是你的外祖父,你听到了没有?”
“我……没有外祖父。”这个问题,念北是真的不会回答。反正他从记事开始就没有外祖父,也没人提这三个字。
他倒是从下人口中听到过,但似乎,他的外祖父并不是什么好人。
“你娘混账!没有外祖父,那她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程睿破口大骂。一想,不对。这孩子是跟在程紫玉身边长大的。
“程紫玉那孽障,真真混账!你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她就从来没告诉过你,你有一个外祖父是不是?你外祖母也从来不说,对不对?”
念北一愣,随即点头。
“老子真是白养了程紫玉那白眼狼!没良心的贼孽障,老子多希望就没生过那死丫头!”他咬着牙,狠狠将手中的耍猴鞭给抽到了地面,击起了一片土,吓念北一大跳。
“你……你骗人!你要是我外祖父,又怎会骂我……我姨妈?”念北不明白,他从出生开始,听到的所有关于他娘的言辞都是赞美,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当着他面骂他娘。
“你懂个屁!若不是那孽障对老子做了太多伤天害理之事,老子还真以为她是个懂事能干的宝贝给捧在手心呢!”
程睿多年无人说真心话,此刻哪怕对着的只是一个孩子,也忍不住大倒苦水,将多年的委屈和恨意按着他的认定一点点说出来。
这一说,就一个多时辰。
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忿忿。
念北到底年纪小,程睿气极时说的又不清楚,所以他很多地方都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但他听懂了一点!
很明确的一点:
这个自称他外祖父的坏人,恨他的爹娘,与他的爹娘有深仇大恨!他之所以要抓昀弟弟,就是为了害爹娘。
也亏得小念北聪明,第一反应便是:多亏先前没有摆明身份。这么一看,何昀的身份比他安全多了。他的真实身份千万不能暴露。这坏人似乎对红玉姨妈并不厌恶,或许会放过“何昀”。但要是念北在他手上,他……
小念北懒得猜,索性开口试探:“既然你恨紫玉姨妈,为何不去抓李念北?我娘又没得罪你,你抓我做什么!”
“老子要是能抓到那崽子还用动你?”
程睿一下就怒了。“若李念北那崽子在我手上,老子开口就不是五万两了。李纯的长子,程紫玉的心头肉啊,值的,何止是银子?”
程睿从念北眼里看到了恐惧,他决定索性将孩子吓一吓。这孩子要是听话老实,还是能省下自己许多手脚。
“若抓到了李念北,那老子就不是留一封干巴巴的信给程紫玉了,而是一根指头,李念北的指头!每过一天,就给他们送一根手指头过去。”
念北忍不住握了握拳。
“那……那十天后呢?”
“十天后,还有脚趾头!”
“……”
“再之后,就剁耳朵,挖鼻子,每天一块肉给送过去。”
念北打了个颤,无比庆幸自己还没暴露。
“只要抓到念北……哥,你连银子都不要了?”
“只要能看见李纯程紫玉痛不欲生,哪怕没有银子,老子也高兴!老子也算对得住自己,也算是报仇了。你不懂,慢慢磨,慢慢痛,每日提心吊胆,钝刀子割肉才有意思!”
念北忍不住抱膝往墙角坐了坐,将脸埋在了膝头,再不敢看程睿一眼。
“念北哥他是无辜的。”他小声道。
“无辜?老子就不无辜吗?他投错了胎,他是程紫玉的儿子,那就是罪!”
念北瑟瑟发抖,程睿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哈哈大笑,随后上来拍了拍念北的脑袋。
“不过那只是对李念北!你娘一向蠢,大方向上没有对不住我,我也不想太过为难你,所以何家小子,算你运气,只要你乖乖老实的,我不会要你命的。”
念北似乎听懂了。
这老头只说不会要他命,却没说不会伤害他。他那么恨爹娘,爹娘又那么疼何昀,他为了让他们难受,会不会也剁了“何昀”的手指?
念北有些想哭了。他想家了。
程睿瞥了他一眼,塞了一个馒头到他手中。
“看在你娘面上,我就不为难你了。吃吧。”
程睿又一次哼声起来:“你外祖父我是可怜人。最落魄之时,就这白面馒头都吃不起。连人扔掉的馊馒头,都要掰成三份吃!饿肚子那是家常便饭……”
一想到那些苦,程睿再次打开了话匣子,说着说着,他还将身上那些伤口一点点给念北露了出来。
“这是在浙东大山里被毒蛇咬的。我失去了知觉前拿石头砸死了那蛇,但我醒来也已是两天后了,又在那地方躺了一天一夜才能挪动身体;
这里,也是被狗咬的,我翻山越岭好不容易找到一户人家,想要口干净水喝,哪知那家的狼狗一下便冲出来咬住了我的手臂。一怒之下,那狗被老子一刀戳了个正着,直接被拖走成了老子的加餐;
这个地方,是刀子戳的。有一群匪徒看见我一个人,就想要抢我身上的银子。我拼了死劲抓住了那钱袋,挨了一刀才勉强保下了钱袋……”
念北从惊慌变成了惊讶。这老头身上的确好多伤口,应该是遭了不少罪才会恨成个这样吧?
“这刀戳的太深,当时又没及时医治,伤口化脓,高烧不止,差点就死了。后来便再不见好了。每年这伤都会发作……”
念北的视线从他的伤口转到了他的身板上。这老头都瘦成排骨了。自己练了两年巧劲,这老头都不一定能打得过自己吧?
若不是自己被绑着,或许靠武力也能赢?
他要想想,有没有办法打开脚上的铁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