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本已转身欲离,这会儿却是招来了程紫玉。
“怎么回事?”
程紫玉只凑到了太后耳边,将荷包之事说了出来。
她先前匆忙回了住处换衣裳,太后本就有疑。而后太后问了芳姑姑,早知她丢了荷包。
“由于是随身之物,民女没敢声张,只拜托了罗侍卫长帮忙留意荷包,然而罗侍卫长并未能寻得。刚猛一瞧这薛翰林,倒像是假山上撞到,可能顺走我荷包之人。”
“哦?”太后眼睛眯起,伸手拍了程紫玉的手。“你放心,若真如此,哀家一定会为你做主。”
“多谢太后娘娘。”
程紫玉心下是有完全把握的。从假山上下来后,薛骏便一直被她的人盯着,荷包就在他身上呢!
皇帝闻言却是面色不太好看,闷闷问了句。
“里边有何物?”
程紫玉明白皇帝的不爽来源何处。
那薛骏到底是朝廷命官,这会儿当着宾客,这显然是丢了整个大周朝廷和官员的颜面。
“男女私会”可以往郎情妾意的幌子上靠,“蓄意行凶”虽已是挂不住脸面,还尚可先以“嫌疑”二字压下来。
此刻这“偷鸡摸狗”却是当场被抓了个现行,万万难以抵赖。
可偏偏太后还在口口声声给承诺,皇帝自然面上无光。
程紫玉只暗暗冷笑。
“禀皇上,有些用作赏赐的金银豆子,还有……几张单据图纸。”
果然,她话刚一说完,罗侍卫长手中便多了一只浅茜红色的荷包。
“程小姐,可是这个?”
“像是!”
那罗侍卫长拿着荷包奉上。
“薛大人将其藏在了亵衣内兜,应该是很看重。”罗侍卫长补了一句,他先前没将这事当回事,此刻意识到事态严重,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卖程紫玉个人情了。
程紫玉上前谢着接过。
她原本的荷包是淡石竹红,与红玉这只浅茜红色的荷包颜色相近。这会儿荷包浸了水,生生成了酒红色。哪里还辨得出原本那颜色上略微的相差。
太后皇帝等人均是视线凿凿,程紫玉自然是当着他们的面将荷包打开,在荷包抽绳处她特意手指停下点了点。
太后等人顺着看去,上边赫然一个“玉”字。
“是!”
程紫玉冲着太后一点头,随后欲言又止。
太后懂她,自然也想到怕不是有人要除去程紫玉,只定定说了七个字。
“莫急,莫怕,有哀家!”
程紫玉点了点头。
打开荷包,她索性当着所有人将里边东西都倒了出来。
果然是一把金银豆子,外加几张被水泡过,此刻墨染成团的纸。几张纸都已糊了,别说看清上边写了何物,就连打开也不可能,全都黏作了一团。
她的一双黛眉顿时蹙起……
“薛骏!你最好给朕个合理解释!”皇帝怒了。
“皇帝且慢!”太后哼笑而出。“哀家要亲审!”
“母后,今日是好日子,这事不如交给孩子们。母后若不放心,便由儿子亲审如何?”
“我儿孝顺,哀家欣慰。”太后很坚持。“但不用了。往日也就罢了,可哀家寿宴还有人兴风作浪,哀家这点兴致总算也被调动起来了。”
“是。”
皇帝应了,太后沉声。
“来人,将薛骏带去前边那个茶亭!”
皇帝怒,太后更怒!这帮贼子,接二连三,个个嘴上喊着孝敬,可行事却无比不堪。冒犯她,利用她,无视她,动她的人,太后最近越发不喜被人不放眼里的感觉了。
自己不久前才告诉程紫玉要帮她撑腰,这边她差点便叫人害了,太后越发不能忍了!……
程紫玉紧了紧太后衣袖,心下微微愧疚。
太后千秋大寿,可这事端却是她生起的。说来是不仁不孝,但她并不后悔。纵然她有私心,可她未必也不是为了太后。
前世太后渐渐不问世事,渐渐不理前朝后宫各种事务,一心一意都在礼佛。宽容,大度,仁厚,可如此无害,到头来还是叫人害了。
程紫玉不信太后是暴毙猝死,也不知太后死于何人之手,又是因何被算计。可既然她有幸归来,她想要改命,她自然也不愿太后只剩下仅仅四年的光阴!
程紫玉今生不愿再与皇族有牵扯,至少也希望太后可以寿终正寝!
这一桩,和其他纠缠程紫玉的痛苦一样,是她再次醒来后一直都在苦苦思量解决办法的。她有什么办法救太后?夺嫡严酷,这不在她能力范围!更何况是不知对手的情况下!
太后过去能帮助皇帝登位,又岂是尔尔之辈?太后自是有手段的。她只是不愿看到骨肉相残,所以才选择了逃避。
然而缩起头颅不闻不问非但不可能改变任何,还只会使大权旁落,最后连得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前世的南巡除了那场刺杀,一路在太平盛世的遮掩下,几乎是风平浪静的。
可这一世,因着她与朱常安的缘故,许多事的走向都变了,从文兰开始,几乎所有的斗争都提前了。
大风大浪来得猛,太后也避之不及。这一次,暗疮毒瘤赤裸裸在太后眼前揭开,太后看得清楚!她不能躲了!
后宫事宜,程紫玉的手伸不进去。所以太后必须自己强硬起来。
毕竟还有什么,比大权在握更安全呢?
是以为了刺激太后,程紫玉在太后面前,几乎一直保持了弱势姿态。
就如第一次上龙船初见,她便当着太后的宫女如意之面,被文兰推倒;在焦山岛被太子妃暗害;今日被萧三小姐为难……加上其中皇后和文兰等人一次次明里暗里的暗算……在太后面前,她一直是弱势的。
她就是要太后看见,太后若软弱,那便连自己这样小小的商户女都保不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太后必须提前尝到才能有所防范。
说起来,还要谢谢那位搞刺杀的幕后之辈。
那次之后,太后已明显强硬起来,今日更是几次三番对皇帝有了要求。这让程紫玉心下微微舒气。皇帝再不济,可对太后还是赤诚可见的。加之太后强势,反而可以分去一部分皇后权势,那必定是皇帝乐于成见的……
事实今日局势,程紫玉已经安排妥当,她并不需要太后帮忙。
她只希望将来太后都能好好活着,和她一样!
她只希望她爱的人都能平安活着,那便好!……
太后亲指的茶亭被清空,只留下了一众高位贵人。
薛骏被带进亭中,程青玉则暂时被控制去了一边,接受朱五手下的单独问话……
“薛大人家中还有谁啊?老家何处?”太后一坐下,便问了句让薛骏差点尿裤子的话。
薛骏怂了大半,只表示不敢作谎,随后一下下重重磕头。
“太后娘娘,荷包是臣捡来的。”
“抬起头来。”
随后,太后手里的一只茶盅飞来,直接砸上了薛骏脑门。
皮开,肉绽,碗碎!
一碗滚烫的茶水从头淋下,薛骏那张无害的脸终于不堪入目。
薛骏自觉委屈,表示他没撒谎,书童可以作证。
然而他的书童是他的亲信,证言自然毫无可信度……
“这……这荷包怎么会是程四小姐的?程小姐是不是弄错了?”当听闻这只荷包是程紫玉所有,薛骏懵了。不是在说落水吗?怎么又都盯住了荷包不放?荷包是他亲眼看着从程大小姐身上掉下来的,怎么是程紫玉的?
他只知被陷害了,但却对该如何自证和撇清毫无头绪……
“薛大人!这荷包上还有我的名字呢!”程紫玉淡淡。
“来人!”
太后一挥手,便有宫女拿了一只瓷瓶上来。
“你若不说实话,便休怪哀家无情了。”
太后幽幽开口。“一会儿还要继续寿宴,哀家没有时间跟你磨蹭。你此刻不开口,那以后便永远别开口了。你的家人也一样,你若不识相,哀家便赏你全家一人一颗药丸!”
红色的瓷瓶冒着寒光,显然毒药无疑。
程紫玉愕然,她还没说完呢,她的本意不在这儿啊!此刻太后的强硬,似乎太过了。她唯有一叹。
而太后一发威,便雷霆之势。所有人都惊叹于太后的强硬,此刻连皇后等人也骇住了,一时几乎没反应过来。
薛骏瑟瑟抖成了一团,嘴巴张了又张,上下牙齿打着架,一个“是”字眼看就要出口……
“皇祖母!”
大皇子却是突然开口。“今日皇祖母大寿,这药……不合适。您千秋,哪能见血?本就是大赦天下的日子,传出去也不好听。皇祖母息怒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劝起了太后。
“你们有心了,但哀家不怕忌讳犯冲。”
“皇祖母不可,您老福泽深重,岂能让如此败类坏了您的福气。”朱常珏还在劝。
“让皇祖母不高兴,孙儿惶恐。孙儿心下不忍,愿为皇祖母效劳!这个薛骏,自当万死,孙儿请命为皇祖母分忧,必定用尽一切手段叫这薛骏开口吐个一干二净!”
朱常珏表现得刚正又孝顺。
程紫玉心头一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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