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
“皇帝,昭妃有孝心,你别太严厉了。”太后提醒。
“是。”皇帝冷眸瞥过昭妃。“她懂什么!朕安排的比试,怎会那么简单?夺魁拿赏自然重要,但眼前的比试只是表面,真正的比试却在朕心里。”
皇帝别过眼,只笑着冲向太后轻声道:
“朕的确看重能力。但作为皇子和臣子,他们还有一条必备的——礼。”皇帝手一搓,莫名想到了太子和萧家。
“常老德高望重,还是三朝元老,更是此次比试的主持。朕看见他都要恭恭敬敬,可显然利益跟前,很多人眼里是不懂真正的尊师重道的。以致于常老在那认真说话,却只有寥寥不到十人在听。长辈言,恭敬听,这既是一种最基本的敬畏,也是一种必要的尊重。
可其他人呢?忘了一个礼字,都在忙着追逐手头小利,着实叫人失望。所以他们听不到,听不清,听不全,纯属活该!
母后,看见那几个得了恩典才参宴的儒生了吗?反而他们,从头到尾都保持了谦恭。以儒治国,强调仁义道德,伦理纲常,那是必要的!……”
后面几句,皇帝没说出来。
有礼的皇子和臣子未必能让他信任,但不愿守礼的儿子或臣子,是他绝对信任不了的!眼里没有长辈的人,哪怕他是父,也未必会被放在眼里。
他的龙椅,他只愿自己让出来,而不是被人赶下去!……
太后听懂了,上来握了握皇帝的手。
再结合先前的几次试探,眼下可不正是朱常哲和李纯的表现最好么?他们虽无功,却至少还未犯错。
这么个比试算什么?只有最后能赢得皇帝心的,才是最后的赢家!
皇帝玩的,都是心术。
而有些人,注定是玩不了的……
太后终于知道,皇帝先前冲着笑的,是何处了。
将千里眼的人物对准李纯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太后将那头对向了朱常哲……
是该多多关注了!
所有人都开始了垂钓。
李纯动作慢悠悠,他不急。
此刻满池的蛇都被四处乱晃的钩子给拨弄醒了,正胡乱游动,叫人看一眼便瘆得慌。
而那些木鱼是被线固定站立在花坛底部的,若不扯烂绑线便不会四处摆动,所以原本的“垂钓”难度并不高。
但此刻水蛇上下一动,便将视线给挡住了大半。这会儿想要勾出木鱼,就不那么轻松了。
当然,不包括他!
以他使暗器的准头,哪怕是直接握住钩子往下砸,也一两下必能成功。
所以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很轻松,他有大把时间来左右观望一番。
垂钓位置他是特意选的,在朱常安的斜对面。
今晚的朱常安总说不上来的怪异,周身流露的气度和把握,似乎比大皇子还足,怎么看都不寻常。
可分明……李纯还记得,今日朱常安求见皇帝,可皇帝并未见他。后来又听得回禀,说是他被于公公打发走后,就再没出院子,一直到夜游都未露面,无人知他究竟在捣鼓什么……
那他的底气哪里来的?
是自己有哪里疏忽了吗?
总之,此刻的朱常安太诡异,让李纯就是想盯住他。
李纯将眼角余光瞥向了朱常安的鱼钩。
不得不说,他的准头很不错啊。
鱼钩始终都在木鱼嘴上那个铁圈周围晃悠,若不是有两次被经过的水蛇撞上,他应该早就成了吧?
李纯刚提了自己的鱼竿准备开始,却见朱常安那钩子一动,进去了。
勾到了!
还真成了!
在场最快的?
李纯敏锐感受到朱常安悄悄看了自己一眼。
倒不是挑衅,像是心虚?
难道有诈?
李纯没动声色。
果然,不是心虚又是什么呢?
鱼已上钩,可朱常安却没有立即抓紧时间拿起鱼竿,反而依旧装作在很努力地微微动竿。
直到有人不小心又钓出一条水蛇,引发了小小关注后……
朱常安猛一提竿的同时快速后退。
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时,有一黄色木鱼已经在空中划了个弧度,落到了朱常安手中。
因着视线和速度的缘故,李纯的眼角余光只捕捉到朱常安伸手略带慌张地取下了木鱼,随之长舒一气,张扬一笑……
其他一无所获。
朱常安速度太快,他没看清!
但朱常安的掩饰太明显,他分明是做了手脚……
可那又如何呢?
李纯低低一笑,自己为何连去戳穿朱常安的欲望都没有呢?
就这样,在众人意料之外,朱常安成为了第一个开启比试场所之人,让皇帝都有几分刮目相看。
昭妃感动又激动,顿时热泪盈眶。见证儿子脱颖而出,她来得值了!她的儿子果然出类拔萃,为了儿子,暂时的委屈不算什么。怪不得儿子那么坚定要自己来,原来他的把握那么大。
昭妃忍不住开始想入非非,待儿子一会儿成了头名,该要些什么赏赐呢?皇帝那里能拿百两金,三千两银,加上太后和皇后的赏,真是不少啊!昭妃开始有些如置云雾般地飘了……
“好!”常老喝了一声彩。“恭喜四皇子第一个开启比试场!”
朱常安抱拳一礼。
常老报以一笑,笑得有些过分灿烂。
这老头是沙场滚过刀口的,周身总有股肃杀气,什么时候这么笑过了?朱常安虽感不适,却马上释然,暗道是自己表现好的缘故,这是一种鼓励。
于是,在常老笑容的目送中,朱常安被宫女示意着走进了一条已经点上了灯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有侍卫把守。
朱常安停下脚步,便见门后空间灯光已经亮起。
他心下得意,他知道,此刻不远处的观景台上,所有贵人都在看着他。他的表现不但事关前程和民心,还能为他拉拢到将来的许多助力。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将步子迈了出去……
可他的笑很快便在脸上停住,僵硬,随后消失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