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爽快而来,许海直的第一反应是看他身后,在随从确认此人正是李纯后,他才面露一淡笑。
他亲手捧出了几个锦盒,推到了已大方落座的李纯身前。
然而李纯看都没看一眼,只盯住了许海直,随后从身上掏出了那幅先前的假小五赠出的山水画扔了出去。
“这是你的吧?”
画未打开,只一眼,许海直便已黑了脸。他是爱画之人,这画是古董,被他找人修补过,重新装裱时,是他亲自选的裱件。就连那绸缎和卷轴也都是他本人指定的。他如何会认不出?
打开一看,果然,正是他丢失的那幅古画。
他的画竟到了李纯手上,他隐觉不好。
趁着许海直分神,李纯一把将画抓回,毫无怜惜塞进了袖子里。
“将军您……”
“危在旦夕,自身不保,你还有闲心管这画吗?”
“这画的确是许某人所有。还请将军有话直言。”
“这画是许大当家赠予郡主,昨晚郡主被人追杀,主谋正是此画主人!这是直接证据。”
“不是我!有人陷害许家!我压根没有见过郡主,何来赠画一说。”许海直有些坐不住。“这画丢了有五六日了!原本这画是挂在了……”
“原本在哪儿,怎么丢的,我完全没有兴趣知道!”李纯将身子往前微微一弓。“重点是,此刻种种迹象都表明,画主人正是追杀郡主之人。说白了,就是证据确凿!”
“是谁做的?”许海直握拳。
李纯没答,只是淡笑。
到底是见惯了风浪的,许海直深吸一口,迅速镇定了下来。
“李将军既然来了这趟,自然是相信许家与昨日之事无关。然而许家依旧一头雾水,但求将军将昨日事端相告。”
“我的确知道有人要陷害许家,将许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也知道对方势头不小,许家败落对他们很有好处。但具体是谁,我并不知。我当然可以将昨日所有事端原原本本相告,但我希望你我有个信任的基础。”
“信任的基础?”
许海直冷笑了起来。许家能为朝廷做什么?许家的身份决定了朝廷不可能会信任许家,那么许家能做的,只有一样。
“朝廷可以为许家指明方向,但既是海上争端,朝廷便不打算插手了。许大当家以为如何?”
“朝廷想要借许家的手,利用许家去消灭那股势力?你们要借刀杀人?”
李纯没有否认,也不遮掩他的意图。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边万家和假小五一方还在沾沾自喜,自以为坑害许家成功,等着康安伯对许家赶尽杀绝——这正是李纯要的。
白日他之所以愿意见万铭扬并狠砍其一刀,其实目的除了达成朝廷利益,延缓和削弱万家对海盗的助力,并为自己和程紫玉出口气,更重要的就是要利用万铭扬做一个朝廷已经确认许家为幕后主使的姿态。
他是为了让万铭扬和其身后的海盗群上钩……他要让对方沾沾自喜,放松警惕时再给予对方沉重一击。
万铭扬离开后,李纯还仔细翻了那一沓子关于许家的讯息。里边甚至还包含了不少一针见血的建议。如何策划路线,如何利用天时地利,如何利用许家弱点……
他知道,万家如此热情,不但是想借着这沓子东西在朝廷跟前将功补过,重塑地位,只怕还想要借着朝廷和许家开战,凭借这些建议在背后作妖。
既然如此,就该让万家和假小五那方来尝尝什么叫报应!
兴风作浪后还意图坐山观虎斗?
做梦!
另一方面,朝廷水师能力一般,在海上的控制力也不够,既很难追查昨日究竟,也未必能施以准确的有效打击。海上不比陆地,区域广阔,攻击的难度比防守和逃窜大多了。
正因如此,李纯相中了许家。
有许家出面收拾残局,才是真正有利的。
许家被摆了这么一道,一定会不遗余力。
许家赢了,昨日事端也算有了交代,程紫玉和林夫人的仇便报了。许家耗上了,也是李纯和朝廷乐于成见的。
不管如何,这些海盗群斗起来,消耗的都是这帮盗匪的实力,相反朝廷却坐收渔翁之利。若有机会,等到海上局势大乱,势力被削弱后,朝廷再来出手。
或许,这数百年来猖獗的海盗之患也能一举解决!
这对大周的将来,长治久安,沿海百姓和渔民都是大有裨益的。于国于民,这都是大好事!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皇权也将得以巩固,皇帝自然求之不得!
于是在李纯提出后,皇帝便快速放权,让他毫无顾忌去施展。
皇帝对李纯并不是完全的高看,而是他配得上!
朝廷不费一兵一卒,没有军费的耗损,又没有任何伤亡,也没有出现百姓怨声载道叫苦连天的场景,却达成了几代人未成的功绩,事成后,绝对大功一件。皇帝能不热血澎湃?能不豪爽赏赐?能不给予厚望?正因如此,就连皇帝于公公等人,也能心甘情愿帮着配戏……
此刻李纯面对的,自不是什么笨人。
他的意图遮掩反而显得鬼祟,他索性就承认,便更能让许家这进退无路的冤大头容易接受。
“借刀杀人,说得难听了点,但你也可以那么理解。许大当家应该很清楚,大海辽阔,形势复杂,朝廷的手并没有伸那么远,也很难查清里边的弯弯绕绕。朝廷真要插手,就只会按着手头的证据去判定,压根不可能将势力伸到你们这群海盗身边。就像这幅画,只会被直接认定成确凿的证据,而没法查清这画是不是被人盗走。只有许家来办,这事才能水落石出,你明白的吧?”
“朝廷好盘算。可许家若不愿沦为刀子呢?”
“昨日事已出,朝廷总要有个交代。我若查不出,这事就丢给康安伯了。那么这幅画,也只有转交康安伯了。你知道的,南巡之时出了这事,这是康安伯的锅,事发地是在他的管辖下,他和当地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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