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隆面有忧色:“皇上,事关重大,光凭一个京兆尹府的调查只怕难以服众,不如让刑部重审,案情更加明了些。”
武帝还未说话,一直站在一边的晋王魏无真就冷哼了一口气:“听赵大人的口气,是不相信京兆尹府的调查了?可我听说,田忠书行事是得了父皇允许,一言一行并未有不合规矩之处。大人这般急于为于敏中开脱,难道是自己也卷入了其中?”
这话倒提醒了武帝,他面容一寒,有些怀疑的看向赵奕隆。
赵奕隆摇了摇头,正气凛然地道:“晋王殿下空口无凭,怎能随意攀咬?若真是跟我有关,我为自保也该极力推掉关系,何必去趟这潭浑水?”
今日魏时难得上了朝,虽然在晋王身后站着哈欠连天,可听了这话还是摇了摇头,颇为不赞同的模样。
“好了,不要吵了。”武帝向来宠爱魏时,见状自然关心,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素来不管朝政,这番举动定是有所看法,当即将头转向魏时,问道:“誉王,你为何摇头,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魏时出列一步,将手中的笏板往前推了推,回禀道:“父皇,儿臣对朝政一窍不通,只不过是觉得赵大人这话不无道理。既然如此,就让田忠书将案子移交刑部好了,大家在这里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益处。当然,晋王兄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不如就让晋王兄主审这个案子,这样一来大家不就安心了吗?”
赵奕隆听了这话顿时大急,若真让魏无真主审,只怕咬死于敏中就是时日问题。张了张嘴要反驳,又觉得十分不妥,这是在间接承认了自己真的卷入其中了……
魏权也是毫无办法,只得恼恨地瞪了一眼魏时,嫌弃他不懂朝政还在这里添乱。
魏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厉王兄瞪我干嘛,我若说错了你直说就是。”
“我哪有……”厉王没想到他这样大胆,当着武帝的面竟一点亏都不肯吃,他怕父皇误会了什么,忙解释。
武帝眼见朝廷上乱哄哄闹成一团,心中很是烦闷,当场就准了魏时的奏报:“好,就如誉王所说,此案移交刑部,晋王主审。”
魏时听罢,心满意足地退回自己的位置,打了个哈欠,又开始打起盹来。
晋王主审这个案子,等于拿到了扳倒厉王一条臂膀的机会,怎肯轻易放过。下了朝立即接手,不容厉王等人有丝毫喘息机会,提审证人,提取证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案情捋了一遍。不过他能查到的自然也是京兆尹府能查到的,晋王心里也明白,凭着这点证据,只怕还会在朝廷上被赵奕隆找到破绽,到时候就是白忙了一场,得不偿失。
九月初二,就在晋王陷入僵局之时,一个自称是许宏怀后人的女子跪在刑部大门前请见,手捧许宏怀手书,大声喊冤。
晋王大喜,忙将许静文迎了进去。
许静文附上的手书是当年许宏怀被抓捕后在狱中写下的血书,字字句句澄明了自己的冤屈,当年女眷被羁押后,许夫人知道自己必死,将这封手书交给了女儿贴身藏着。后来,许静文走脱,这封手书作为爹爹的遗物一直被妥善保管,今日才得以重见天日。
当年许宏怀被收押之时,于敏中得意忘形,曾在狱中当着许家人的面吐露过真相,许静文虽年幼,然而对仇人的音容笑貌记得很是清楚,回想当日情形也是字字血泪,不似作假。
晋王得了这么个强有力的证据,捧着血书就进了宫,连带着一干证词呈上了武帝。
赵奕隆也没有想到许家嫡女竟还活着,如今铁证如山,更是不能插手,只得眼睁睁看着于敏中被以构陷官员、玩弄圣心的罪名入了狱,等候秋后问斩。
厉王一下子折损两条臂膀,大受打击,整个人都蔫了三分。好在皇后还在,赵奕隆也还在,他尚且稳得住,为保不被武帝看出玄机,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准备明日的出行。
大风大浪两日起落,慕云歌只在自己的凝碧阁中静静等候,尘埃落定之时,她也只是淡淡一笑。
当窗外的明月照落在她的脸上时,无人知道,这个静和美丽的女子,那双纤细柔腻的手,在京城的这场风暴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拨弄出什么样的风云诡变。
初三,鸣鸡时分,所有随行的人都整装待发,集聚在午门外,跪地迎候武帝的车驾。简单的祭天仪式后,长长的队伍便往鞍山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