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琴哥儿和韩峰的仗打了半个多月就结束了。
席云芝原本以为这仗最起码要打到腊月里,已经在营地里给前线的士兵们准备好了御寒的衣物,谁料这好消息便传了回来。
九月中旬的时候,琴哥儿便领着得胜归来的队伍回到了铁血城,可是本该与她一同回来的韩峰却未见人影。
琴哥儿还未完全走到步覃面前,就跳下了马背,对步覃跑着跪了下来,焦急的说:
“主帅,是我轻敌才害得韩峰受了重伤,您怎么罚我都行,但还是先找军医救一救韩峰吧。”
步覃也早已得知韩峰手上的消息,将琴哥儿扶了起来,然后让她先下去休息,自己则去了装载韩峰的马车旁,亲自配合士兵们将重伤昏迷的韩峰抬了下来。
席云芝闻讯赶来,看到的便是韩峰营帐中十位军医会诊的场景,琴哥儿也不去休息,也不去换衣,就那样焦急的在帐中乱转,那神情别提多紧张了。
看见席云芝走来,她愣了愣,然后就又将脑袋转到一边,继续焦急踱步。
“怎么样了?”席云芝走到步覃身旁问道。
步覃双手抱胸,蹙眉道:“断了三根肋骨,有箭伤。”
席云芝看军医们围着韩峰,知道自己就算着急也没用,干脆和步覃站在一起等待诊断结果,军医秦原带头走了出来,琴哥儿立刻迎了上去,焦急的问道:
“怎么样?”
秦原看了一眼步覃,步覃点头,允许他在那里汇报,只听秦原说道:
“韩副将伤的很严重,主要是失血过多引起身体机能倒退,这几天是关键。”
琴哥儿留下了悔恨的泪水:“如果我不是一意孤行,韩峰也不会代我出战,我如果早些发现他,他也不会失血过多,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步覃让秦原下去开药,看了一眼悔恨的琴哥儿,没有说话,韩峰已经受伤了,他现在就是再去责怪琴哥儿也于事无补,还是先把韩峰治好才是关键。
秦原说今晚必须有人留下彻夜守护,以防有突发情况,琴哥儿自告奋勇的提出留下,步覃见她身上也有伤,便劝说她回去休息,但琴哥儿却坚定了主意,怎样都不肯离开韩峰的营帐。
步覃还想说什么,却被席云芝拉出了帐,席云芝对步覃摇头轻声道:
“你就让琴哥儿留下吧,看样子韩峰受伤与她有关,她内心愧疚也是有的。”
步覃又看了一眼帐内,这才牵着席云芝离开了营帐。
这回出战的一位副将带回来一个情报,他说,这回的仗之所以能赢,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山西总兵陈宁暗地出兵相助。
这个消息对步家军来说,喜忧参半,因为不明白陈宁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从前步覃跟陈宁并无交情,他会出手相助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当即便派出暗卫去调查陈宁这个人,以及他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韩峰的伤势很严重,一直昏迷了七天七夜没有醒来,琴哥儿也就在他身边守了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给他喂水换药。鲁恒和张果他们前来劝了好多回,都不能将琴哥儿劝回去歇息片刻。
第八天的时候,韩峰终于第一次睁开了眼睛,琴哥儿兴奋的从床边站起,谁知道,站的太猛,她头晕目眩,整个人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用毅力支撑了这么长时间,基本上已经是她体力的极限了。
琴哥儿被抬下去休息,秦原则接替她留下来照顾有些好转的韩峰。
席云芝煲了一锅乌鸡汤亲自给琴哥儿送来了帐里,正巧看见她和伺候的丫鬟闹脾气,要下床去看韩峰。
见席云芝走进来,琴哥儿这才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席云芝让伺候的婢女先下去,亲自将乌鸡汤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坐到琴哥儿床边,想要探一探她的额头是否还有热度。
琴哥儿却戒备十足的往后退了退,席云芝没有探到,也不觉尴尬,依旧温和的对她说道:
“我让刘妈给你炖了一锅乌鸡汤,你趁热吃点吧。”
说着不管琴哥儿愿不愿意,席云芝便替她盛了一碗,送到她手上,见她僵着不动,她又将勺子送到她的手指间,这才说道:
“你若不吃,可是要我喂你?”
席云芝说着,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吓得琴哥儿赶忙自己吃了起来,呼噜呼噜大口喝着汤,却因为汤太烫了,好几次她都是拼了命忍耐着咽了下去。
席云芝见她这般,实在看不过眼,将汤碗抢了过来,用勺子在汤里轻轻搅拌,轻轻吹风,一边埋怨的看了一眼她说道:
“你这喝法,就是铁打的喉咙也受不了。别忘了,你只是女汉子,可不是铁汉子。”
琴哥儿见席云芝对她这般温柔,不觉面上尴尬,低着头不说话,席云芝将吹凉的汤又递回她手中,叮嘱道:“哝,慢慢喝,这一锅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琴哥儿虽然不说话,但动作明显缓和了下来,席云芝见状,又开口说道:
“这回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也不能完全怪你,你无须将所有罪责都往你自己身上揽。”
听席云芝提起这回的事情,琴哥儿停下了喝汤的动作,盯着稠黄鲜美汤汁,幽幽的说道:
“怪我,如果我不是那样急功近利,韩峰根本不会中了敌人的埋伏。是我太想证明自己了,是我害了他。”
席云芝见她目光中露出真挚的哀伤,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定不好受,便拍了拍她的膝盖,安慰道:
“你想证明自己没有错,但也用不着把自己逼得太累,步帅的死是承载了萧氏皇朝对步家军几十年来的忌惮,并不是因为你和步覃的婚事没有落实,你懂吗?步帅是被萧络毒死的,并不是你害死的。这回韩峰受伤,说白了,也是因为你们的共同决策,如果韩峰真的不赞同你的观点,他根本不会去执行,就是因为他的心里对你这个决策也是认同的,所以才会去做。”
“……”
琴哥儿看着汤汁表面浮着的一层晶莹剔透的油花,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席云芝见她这样,觉得她有些可怜,一副如果她再继续说下去,她就要哭出来的委屈神情。
席云芝从她的床边站了起来,在她头顶摸了两下,这才说道:
“你知道吗?步帅之所以想让你嫁给步覃,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世上没有其他男人能够镇得住你,可是,婚姻这种事情,并不是镇得住就行的,这件事需要很大的勇气,和不断磨合感情历程,如果单用武力来控制,那显然是不行的。”
琴哥儿深吸一口气,像是困顿的精神找到了突破口,只见她突然仰起头来,故作骄傲的对席云芝说道:
“我以为你怎会这样好心来安慰我。原来不过是怕我再去缠着覃哥,怎么,你怕了,怕我抢了你主帅夫人的位置?”
面对琴哥儿这般尖锐的问题,席云芝淡定从容的笑了,站在脚踏上居高临下看着琴哥儿,扬起了笃定的微笑:
“你的心里肯定清楚,我的位置,就算再给你十年,二十年,你也是抢不去的。我跟你说这些的原因,不是因为怕,而是觉得你很可怜,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要沉浸在一些无谓的想象之中,从而错过了最该相守的人罢了。”
“……”
琴哥儿听了席云芝的话,心口间像是有一股气想要冲出来,可是却在看到席云芝秀美绝伦的脸上那抹云淡风轻的微笑时,彻底瓦解。
席云芝见她不说话,便又把她手里的碗收了,然后又用一只干净的碗从瓦罐里重新盛了一碗无骨鸡汤放到她手里,微笑着说道:
“汤很烫,慢些喝。”
“……”
琴哥儿在那一瞬间终于明白了席云芝这个女人的精神强大,绝不是她这种天真的人可以击败的,这个女人有着自己坚定的信念,精神强大到根本无惧外界所有的风雨,万念执着的守护着属于她内心的净土,不容任何人侵犯与玷污,任何时候,都冷静的叫人害怕。
十月初六,赵逸和如意如月的婚礼照常举行。
韩峰是赵逸的好哥儿们,伤势还未痊愈,却依旧拄着拐杖前来参加。
婚礼由鲁平主持,证婚人当仁不让是席云芝和步覃,婚礼举办地点则是在主帅府中。
新人拜过了天地,两位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官则被众人拉下继续喝酒,军营里除了打仗时,大家都是生死兄弟,也难得在营地里有场喜庆的婚事,大家一时高兴的忘了形,酒喝多了,在主帅院子里又唱又跳又叫。
步覃知道这天是也是难得,便下令大家可以放开肚皮喝,放手对新郎官儿闹腾,赵逸应对的苦不堪言,大伙儿却乐得前仰后翻。
赵逸被十几个将领簇拥着往新房走去,他们说不能光闹新郎官儿,新娘子也要闹一闹才算圆满。
韩峰拄着拐杖,既不能给兄弟挡酒,又不能随兄弟去闹,跟小安坐在一起乖乖的吃饭吃菜,还不及小安随时可以下地跑跳的自由,正有些苦闷,却见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手上端着一只小杯,韩峰转头一看,只见双颊有些酡红的琴哥儿正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啥也不说,就把酒杯送到他面前。
韩峰正在吃肉,见状不明所以,以为琴哥儿找错人了,便也没敢接酒杯,就那么看着她不说话。
张果从琴哥儿背后窜出来,一把抱住她,说道:
“琴哥儿你喝醉了,韩峰正伤着呢,不能喝酒。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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